宗善未归,我寝食难安,接下来,到底是先攻打倾墨书阁还是殷国将会成为一个很重要的抉择,攻打倾墨书阁可以暂缓燃眉之急,掩护宗善撤离,毕竟,到现在,我都不知道那边究竟是怎样的情况,但,至少,宗善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就被束缚住,他身后的螟蛉之月是超出现在世人所理解的范围的,多少,能够护他周全。
现在的问题是,倾墨书阁已经收集了多把神器,万一要是遇到了有能力可以使用他们的人,那将会给宗善很大的压力,两种超乎想象的势力对抗在一起,再加上倾墨书阁派出的死士,宗善恐怕难以招架,而殷国这边则是天下大计,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况且,各方的兵力还没有部署好,万一这时候各地来信说都已经准备就绪,恐怕,天下大战就将即日开启。
一边是自己的兄弟,顺带着连同自己在内的无数人的仇恨,另一边则是天下的百姓,那将是一个盛世的开端,这个选择,将决定后稽,还有我身后的将士们的身家性命如何,一步错步步错,这是久经官场的必备经验,有人做官,初衷是为了百姓,可做着做着就会发现,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差,到头来,却是在为了满足自己。
虽然这很可笑,但却是一个常理,人们总是希望自己所做的事情对自己来说有意义,一开始是想为了百姓谋取福利,可实际上呢,在进入官场的那一刻起,自己便是在为了自己考虑,为了让眼中的百姓过的更好一些,自己就开始不停的推行政令,可后来呢,自己也只是满足自己的眼睛,以为看到表象很美好就不需要再深入改革,最后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一个人在即将进入官场的时候,让他做这个抉择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说,为了天下百姓,但是,他做着做着就会知道自己的官当的变了味,之后,就会陷入迷茫,最后,心神恍惚,忧心忡忡,被迫辞官告老,一事无成,就连早先为百姓谋求的现实利益也都化为了泡影,连个末都不剩。
只能说,百姓们太贪了,一生为官,就算是有那么一段清廉的仕途,所留下的东西也都被百姓们抢走了,谁又会来关心自己这个告老还乡,还曾几度被宦官构陷为大逆不道的臣子呢,当然,这也不是说当时的廉官就一定没有好报,只是想反映一下当时的官场阴暗的程度到底有多深。
抉择,很难,但不抉择,将会更难,若是这两方面都想保住的话,根本不可能,如今,塞外里混进来了两个,甚至更多身份值得怀疑的中原将士,如果不把他们一一排除干净,后稽很有可能会被别人在背后捅刀子,想要去救宗善,就必须在本军中分出一部分兵力,而且,还得有我亲自己带兵。
因为我和宗善在很早的时候就有过约定,他既然是我的家奴,便只能由我命令他去做一些事情,在没有我命令的时候,他就是自由的,所以,即便是泠羽带兵去了倾墨书阁,宗善也不会就此罢休,依然会和倾墨书阁对抗下去,除非,带的兵可以一举攻占倾墨书阁,但那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战略目标。
世人都知道,倾墨书阁的城防可不是摆设,而且,阁门异常的坚硬,没有洪荒之力,基本上是不可能从正面杀进去的,就算会轻功,埋伏在上面弩兵也会彻底碾压,所以,各方势力,但凡是想和倾墨书阁有一腿的,都不会主动采取武力,不过,倾墨书阁伤了他们的人,派兵是可以考虑的事,然而,出了兵,一般就回不去了。
完颜世家接手之后,手段更是狠毒,硬是把哨岗扩充了两倍之多,如此一来,探查范围就更广了,得到的情报也会更加精确,因此,要去救宗善,我带兵是唯一的处理方法,可留下来的泠羽又不知道塞外将士混杂一事,而且,我现在还想再等一等,等他们自动露出马脚,那样,就可以更顺畅的处理那些异类。
我虽然信得过泠羽,但却信不过他身边的人,我和他既然摆了把子,自然会有将士围在他身边,做些浮夸的动作,以求高升,当然,追名逐利我不是太喜欢,但这毕竟是人之本性,等后稽出了世,不用他们便是了,主要是怕自己告诉泠羽之后,他会把控不住,对着外人吐口舌。
他的秉性我是知道的,只有在谈论到战局密报的时候他才会把持住,否则,那就一个通传,只要有点见不得人的秘密到他那就不再是秘密了,他毕竟不是天下,起初他是为了自己的族人,后来通过小妹结识到了可以帮他完成理想的人物,也就是我,他除了帮我打下京城之外,只需要保护好我和小妹的安全,或许,还有玉娇。
这三四个人的命对他很有作用,其中的一个夭折,他的理想就离他自己远了一步,不过,泠羽的表面功夫做的还是蛮到位的,至少,曾几何时,我真的以为他是来帮助我为天下百姓解脱的,不错,帮是帮了,但目的却是不同,只不过,我和他本身的利益关系如此,也就没必要再计较。
大是大非面前,我必然有所选择,既然忙来忙去都是为了我自己的念想,倒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对世人绕弯子,这样传出去虽然不好听,但至少更真实,我要去救宗善,当然,泠羽也必须留下来看家,主事的人都出去了,岂不是故意让那些图谋不轨的人钻了空子,我可不想放过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以免到最后成了祸患。
这刚刚能够在自己屋里的长椅上坐一坐,自己就得谋划如何去救宗善了,这件事也不好找人商议,我也不想连累很多人,让他们为我操心,宗善再怎么说都是我自家的人,自然也轮不到外人插手,我们之间,恐怕要比玉娇都要亲近,毕竟当初,是他给了我坚持下去的希望。
所以,这件事情我打算不跟他们说,尤其是玉娇,她最容易懂我的心思,一旦暴露,将直接影响塞外的局势,对外,我可以宣称是临时决议,只带少数将士去即可,而且,不能向他们宣告此行的相关事宜,就当是秘密行动好了。
谋划好大概之后,我便从长椅上缓缓起身,呷了一口热茶,就再次离开了屋门,案边,还留有西山白露的余香,走到了大殿面前,我宣布着这次紧急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