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秋来秋又去。盼着长大的孩子,突然发现长大了并没有想象中的好,转眼升初中了,男孩子的声音变粗变哑了、胡须开始冒茬了,女孩子们身材也都开始发育了。男生女生都开始注重打扮了,男生开始梳起了分头,还会偷偷擦起发膏。女生要戴好看的珠花,要穿好看的裙子和皮鞋,偷偷涂大人的口红。
初中是魔术师所能做出的最神奇的魔术。男女之间的关系普遍由异性相斥变成了异性相吸。但也有可怕的事情,中考就要来了,一部分人考不上高中,就要去中专或者技校了。几年之前,中专还是比高中更香的饽饽,环境的改变,却直接沦为与技校为伍。学生跟家长的关系,也渐渐都变得水火不容起来,叛逆是人与生俱来的原罪,却又是社会进化的最大推力。
林云不会再来一次,但周围的人却是整整齐齐地迈进了叛逆期,各类游戏也走进了这个封闭的乡镇,各种网吧摧枯拉朽般击垮了游戏厅跟录像厅。男生们聊天话题也从武侠小说变成了游戏。女孩子们则纷纷注册了QQ,开始了网聊。
林云注册了原先的qq号,原先第一个网名是几个自己看不懂的繁体字,这次林云给自己起了个普普通通的网名“白骑士”,被几个死党很是嘲笑了一番,太土。除了几个死党,林云的好友名单里也就吴珍跟钱媛。
钱媛家里面不再允许她给吴丽送饭了,说是有了什么不干净的病。陈林开始对吴珍展开追求攻势了,吴珍却总是若即若离。张东跟王飞两人鼓捣着转手卖电话卡,倒是挣了一些去网吧包夜的钱。季辉跟谢贵练起了体育,在初中,没有比这更受女生喜爱的了。几部古惑仔,将少男少女的血都烧热了起来,开始圈地称“扛把子”了,季辉跟谢贵就是初中附近片区的“扛把子”,只不过现实不比电影,随便一个学生家长也就能够让扛把子们撒脚丫子跑。
再热血的日子,总也有太阳东升西落。中考分数还是出来了,本没有希望的,倒也无所谓。最惨的是那些家里寄予不少希望,最后却差之甚远的,要么再继续一年水深火热的复读,要么一个受尽白眼的暑假后去技校报到。就差一点分数的按照分数给钱,买一个进入高中的名额,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倒也爽利。
世上每时每刻总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天气也不会因为这变得更热或者更凉。定下了录取学校后,林云跟张东、季辉、谢贵拎来了两箱啤酒,拿了些熟食,聚到了一块,地点是王飞的墓前,钱媛也来了,王飞已经走了一周年了。
王飞的死,林云还是没能阻止得了,初二一整个夏天,林云每天拉着王飞补习功课,反常得王飞都受不了,王飞父母倒是很欣慰。但是有一天,季辉、谢贵跟旁边片区的扛把子约架。王飞非得去,林云拗不过,想着约架的地方离河也挺远。
结果两边的人聚齐了,互相骂了半个小时还没动手的时候,王飞爸卖完肉回家了,王飞扭头就跑,几十号人纷纷作鸟兽散,生怕被王飞爸认出来告诉家长。林云一时没跟上,再见到王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胀得面目全非。应该是王飞仗着水性好,藏到河里躲他爸。
“王飞,都是做哥的没保护好你,放心,哥一定打下一条街给你做扛把子。”季辉拿了一瓶啤酒,扶着明显太大的蛤蟆镜,在那作痛心状。
“你个兔崽子,还打一条街,打一条街,扛把子,还扛把子,你吗了个巴子。”王飞爸也在这个特别的日子来看儿子,一听季辉的话显然是真的气急了,说一句踹一下。
“叔,我错了,叔,我错了。”季辉在地上打着滚,不停求饶着,蛤蟆镜也不知道跌到哪里去了。
林云他们都看着,也不拦,也不劝,在这里,谁的心情都不好。王飞爸踢累了,抽出根烟,喘着粗气地点上,扶着王飞墓前的树。
按照本地的风俗,未成年早夭的孩子是不能立碑的,但王飞爸内心懊恼愧疚,坚持立了碑。
季辉从地上爬起来,讨好地靠上前,“叔,我这有好烟,你尝尝。”
掏出来一看,却被压得皱皱巴巴地还沾着泥。
王飞爸默默地抽完一根烟,再点了一根,没有抽,放到王飞的墓碑上,拍了拍碑,转身慢慢地走了,“小云,你跟阿飞好好说说话,他以前最听你的了,帮我把纸钱烧给他。”
“叔,你注意身体。”
“谢谢你们,一直告诉阿飞妈,孩子是游泳溺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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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飞,兄弟们来给你敬酒了。”
“林云,还有我。”钱媛也开了一罐啤酒走到碑前。
“一世兄弟两辈情,家里的事我们能帮的绝不推托,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