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记陶瓷厂坐落于宜化工业区的中心地带,这里远离市中心和居民区,自格陵诞生起便逐年扩建,现在已经成为格陵三大工业区之一。
桓不在和姚依夜并肩走在去往陈记陶瓷厂的路上,秋风吹得有些凉,姚依夜肩上披着桓不在脱下的外套,两只小手缩在大衣宽大的袖子里,低着头不看路跟着桓不在朝前走。
这个木头,给了大衣也不讲话,又憋着什么坏呢,姚依夜暗自揣测着。
“哎哟,”姚依夜突然撞到了桓不在的背,她捂着头吃痛道,“你怎么突然停了?”
桓不在指了指前面一家热饮店,那是工人们平时休息的地方,“买一杯暖暖身子吧。”
诶?其实还是挺体贴的。
“嗯,正好有点冷。”姚依夜朝着热饮店走去,忽然,她发现桓不在并没有跟上,姚依夜回头问道,“怎么了?”
桓哥摊摊手,“我没带钱。”
情理之外,预料之中。
姚依夜笑眯着眼睛捏了捏拳头,歪着头看向桓不在,“那该怎么办呢?我也没带钱诶。”
桓不在和姚依夜朝着陶瓷厂继续走去,并且一人手里一杯热咖。
那是两个人厚着脸皮用探长证和检察官证赊的。
姚依夜小饮一口叹了声气,“我觉得自从认识你之后,我快不认识我自己了。”
“怎么说?”
“基本上每一次和你出门,我都在刷新着自己的下限。”姚依夜边喝边道。
桓哥端着杯子思考了好一会,“那你觉得怎么样?”
“嗯……还好,”姚依夜也认真的想了一下,“至少再和某些人相处的时候,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最起码不会总是被整个大红脸或者气个半死。
两个人说话时,已经来到了陶瓷厂外围。
桓不在打量了一下周围的高墙,缓缓道,“高度还可以,待会我抱着你上去。”
姚依夜给了桓哥脑袋一个暴栗,“给我老老实实走正门!”
姚依夜拖着桓不在来到了陶瓷厂正门的保卫室门口,亮出检查官证件很快就进到了陶瓷厂内,一旁还跟着闻声赶到的陶瓷厂厂长。
桓不在打量了一下慌张的来人,三十出头的年纪,戴着眼镜,同时因为长期伏案工作,有着明显的肌肉退化。桓不在微微一笑低头道,“陈厂长不必紧张,这次来就是检查一下你们厂工人的工作环境情况。”
桓不在这么一说,陈金安更紧张了,他是第一次接手家族企业,说实话,还从来没处理过这种棘手的情况。女员工死在家里,关键还是在值完夜班之后就发生的,说到底可以归类为因工死亡了。
“桓探长,你别笑,我害怕。”陈金安缩了缩头,小声道,“死者的抚恤金我们厂一分都不会少,只是这几天厂子里议论纷纷人心惶惶,还恳请法庭早些时日破案,好让陶瓷厂给员工们一个交代啊。”
陈金安话说到这份上了,桓不在直接不废话进主题,“最近生产的一匹瓷器带我们看看去。”
陈金安面露难色,踌躇道,“那个,都没有了……”
“都没有了?”姚依夜惊道,“都卖光了?”
“这倒不是,”陈金安叹气道,“还没开始交货,就在一个晚上被人都砸光了。”
“砸光了?”桓不在也惊了,“那现场呢?”
“报警了,来的人是杜义杜队长,检查一遍没发现东西就又回去了。然后我就叮嘱人把现场打扫了一遍,一堆赝品也不值几个钱,只是探长你也知道,如果长此以往都要被人暗算的话,那陶瓷厂就赚不到钱了。”
桓不在和姚依夜同时皱了皱眉,姚依夜低声问桓不在,“有现场照片吗?”
桓不在附耳回道,“我竟然对此完全不知道。”
桓不在对着陈金安说道,“带我们过去看一眼。”
“两位长官这边请。”
很快,陈金安就带着桓姚二人来到了陶瓷厂东南侧的一个独立厂房,那里是存放炼制好的陶瓷器的一个小仓库。
“就是这儿了。”陈金安回头看向桓不在和姚依夜二人,“打扫后就一直没动过。”
“还记得是什么时候打碎的吗?”桓不在问道。
“陈金安开始陷入了回忆,”嘶,时间好像……是三天前,对!就是三天前,因为我当时记得五天前法庭来我这里搜查,还是于队长带的队,那天我们这批高仿的泥模才刚刚成型,正要放进火炉里,于队长就带人突击检查。因为这件事我印象特别深刻,而瓷器一般一个晚上就能一批一批全部炼制完毕,接着成品出来的第二天夜里全被打碎了。所以就是三天前。“
桓不在整理了一下信息,“你是说于明海带人搜查陶瓷厂的当天,泥模就做好了,第二天天亮就炼制完毕,第三天也就是三天前被人全部打碎?”
陈金安点点头,“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么缺德。虽然是赝品,但都是仿制,碍到他什么事了。”
桓不在打量了一下小仓库,沉吟道,“夜深人静,地处偏僻,距离办公楼和警卫室有着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夜间巡逻平均两个小时才会光临这里一次,到是个作案的好地方,”桓不在推开仓库大门,带着姚依夜和陈金安走了进去。
姚依夜环顾四周,“地面被简单清扫过,但依旧有大量残渣,”姚依夜蹲在门口,捡起一块碎瓷片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着,脸上浮现惊异的神色,“这个碎片大小有点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陈金安问道。
“三维宇宙十大定理之一‘碎花瓶理论’,”桓不在解释道,“一个花瓶意外打碎后的最大碎片和次大碎片的重量比,永恒都是16:1。现在懂了吗?”
见陈金安还是摇头,姚依夜替桓不在解释,“你只需要记住质量比是16:1这个概念即可。根据情况了解,元青花赝品此次仓库共计储备一万五千个。但是根据不确定随机理论,很明显现场的小碎瓷片在被清除绝大部分后,其数量所代表的总质量依旧远超15000花瓶的质量。”
桓哥嫌姚依夜啰嗦直接上数据,“简单点,现在我目光统计,遍布仓库地面随机分布的尚未清理最小碎瓷片,占地面积约6.7%。而且大部分是因为体积细小,仓库地面老旧卡在地缝里了,同时不排除清扫人员抠地缝清理的情况。以一块最小碎瓷片0.01公斤重量来算,再通过现有的最小瓷器碎片数量来计算原有最小碎瓷片数量,清理前的最小碎瓷片总重量至少达到7500公斤。而一个元青花瓶有五公斤重,15000个就是75000公斤,7500公斤的最小碎瓷片远远超过‘碎花瓶理论’下的75000公斤总质量花瓶理论产生的最小花瓶碎片的总质量,所以这些碎瓷片有很大的问题。”
“简单讲,就是小碎瓷片数量太多了。”姚依夜总结了一句。
陈金安有些汗颜,“为什么要想得这么复杂。”
“并不复杂,用脑子简单想想就能明白,”桓哥道,“只是作者为了让读者理解,才啰里啰唆。”
“而且桓不在刚刚的数据都被无限压低至最小,这利用的也是数学模型的极限法,也就是说,真实的最小碎瓷片的总重量绝对要比7500公斤多的多的多。”姚依夜道。
“具体是多少能算出来吗?”陈金安突然对着两个怪物产生了好奇,试探问道。
“简单,”桓哥说了一个数据,“最小碎瓷片总重量就是75000公斤。”
姚依夜接着道,“那天清理时,整个仓库就没有一片完整的最大碎片,全部都被人为二次破坏过。”
陈金安愣住了,事实确实如此。太可怕了这两个怪物,陈金安这样想着,“可是我还是有一点不明白,两位长官这么大费周章的计算碎瓷片是因为什么?”
桓不在和看傻逼一样的眼神看着陈金安,“现场都被你们破坏了,这就是证据,用残余现场和大数据计算推演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