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永36年初夏,连江县言府后院一处屋子里的墙角靠着一个双手双脚束缚住的女子。那女子眉眼还未长开,一身单薄的翠色绫罗衫子,乌黑的云鬓杂乱,也只插了一支素白色镂空格小发簪,面容苍白,嘴唇失色.
她闭着眼睛紧紧的蹙着眉头,神情难受,而言路的意识刚被外星系统送入到了言秋水的脑海里,能感受到这姑娘压抑绝望下凄凉的心境。
只是这姑娘的气息微弱,完全是靠着强撑着一口气苟延残喘。言路无法控制这副躯壳,她不能让这具身体睁眼,或者起身做些什么,只能看着、感受着她的绝望在内心里一阵阵的涌动。
突然门外面一阵喧哗,听到门外打开锁的声音,门一开进来,涌进了一股冷风,让身躯颤抖了下,浑身的寒意。
两个婆子上前拉扯起半死不活的姑娘。
身躯被强硬拉扯着,在跨过门槛的地方被强行拖拽而出,脚尖顶着门槛产生剧痛,那姑娘终于睁开眼睛,眼里一片黯淡。
被拖到了一处院子里,姑娘喘着粗气,抬起头看到了父亲言鸿,夫人王氏。以及几个嫡女,二房和大房夫人也在列。
王氏一身白色的绸缎上绣着大片的芙蓉花,面容端着,拿起一盏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道:“言秋水,你可知道错了?”
言秋水低垂下头,因为跪着,她一只手撑着地面防止身体倒下,另一只手抚上胸口,压着那颗跳的过快的心脏,半晌又微微抬头,斜视着那些或是看笑话或是面无表情的人,她不看王氏,而是直接对言鸿望去:“咳…咳,爹,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我不过是在船头不小心要落水…那公子拉我一把到怀里,一回来,庶女传开了,就说我不检点,又把我捆住直接关到柴房,期间又打了我几次耳瓜子,爹,我是清白的。你可一定要为我主持公道。”
言鸿皱着眉头,说出来的话让人心寒:“你毕竟和外男有了身体接触,按照言家的家规,你本该嫁出去的,但是那扶你之人,乃是城里宁家大公子宁千烨,他说不可能娶你为妻,也不肯纳你为妾,所以,你丢了名节。就到清水庵出家,此后青灯古佛,言家也再没有你这个姑娘了。”
“爹!你好狠的心,我做错了什么,就因为被抱了下,你就要我半生凄凉,我在你眼里还不如一只猫狗。呵呵。我的生死谁在乎,就跟死了只小猫似的,扔了也无所谓。”言秋水凄惨的说道,心里一阵哀祭而决然的惨笑。
“没让你自缢而死,已经是家里网开一面了。”夫人露出冷笑。
二房夫人道:“秋水,你该庆幸还能留着一条命。”
言秋水冷冷的看着在场的几个女人:“你们最好保佑自个永远清清白白,不会哪一天被男子扑了一下,抱了一下,就送去做尼姑。”
“你这个黑心的,居然敢胡说八道。”
“诶,牡丹,你别为不值得的人生气,姨娘养的就是上不得台面。”二房夫人李氏和嫡女言牡丹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丫鬟婆子阻拦人的声音:“雪姨娘,你不能进去。”。
“让开!”一长相端正,穿着绿衣的女子强行推搡开丫鬟等人快步进来,直接就在言秋水旁边跪下,王氏怒不可遏的拍着茶几桌子:“你好大胆子,居然敢擅闯,让你好好待在房里,吵吵嚷嚷的,难怪能养出跟你一样下贱的东西!你们快把她叉出去!”
说着丫鬟就过来扯她。雪梅奋力挣开丫鬟,站起来三两步就拉住言鸿的胳膊,楚楚可怜的看着他,哀求道:“老爷,我只有秋水一个女儿,她虽然被外男抱了下,但落发为尼未免太过了,给她找个亲事远远地嫁出去,再说了这种事情外面的人未必知道就是秋水,她才十五岁啊,这不是剜我的心么。”
言秋水强忍着的眼泪,此刻看到姨娘为她求情,忍不住漱漱而下。
王氏看到她这么狐媚的样子,气的嚷道:“败坏门风,没让她绞死就算好的了,老爷,这件事情毕竟被看到的人多,不能因为一个庶女害的言家丢了门风,累及其它姑娘们!”王氏说完还朝着大房、二房夫人看去。
大房夫人白氏会意后,幽幽的说道:“这本来是三弟你房里的事情,但是毕竟事关言家,宁家又不肯纳进门,这好女不嫁二夫,要是公公回来了,只怕也会如此解决吧。”
言鸿原本有些犹豫的神色,又定了定,雪梅一看这局势,脸色苍白噗通朝着言鸿跪下了,泪流满面,声音哀伤:“老爷,太太,秋水她还是个孩子啊,求你了,给她一条活路吧。她死了,我可怎么活啊。呜呜。”
言鸿一脚踢开抱着他大腿的雪梅,转过身去冷喝道:“事已至此,你也不用寻死觅活的,这是她的命,谁让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和男人抱在一起,你给我回去,以后好好呆着,言府少不了你一口饭。”
雪梅凄声道:“我从小在老爷身边伺候,多年感情却如此脆弱,我不求自个,只求能安安稳稳的,昨儿起秋水被关在杂院,我夜不能寐,心痛如绞,她是心口掉下的血肉,我宁愿待女受过,老爷,你让我去尼姑庵吧,让秋水留下,给她换个名字嫁出去,我…。”
“雪姨娘!你这是骂老爷无情无义么,你本是丫鬟出生,靠着老爷的抬爱,这些年享福惯了,别忘了,你只是个妾。就是卖了你又能如何。”王氏冷声道。
言鸿也是气愤的看着雪梅,周围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而雪梅的话让他感觉下不来,但又因为雪梅从小陪伴他,他岂能不知王氏的意思,终究有几分情义:“来人啊,把雪姨娘带回去看好了,以后就让她呆在自个屋子里不许乱走动。”
下人立马上去拉走雪姨娘,雪姨娘在经过门边的时候,手指死死捉住门沿,下人大力拉扯她,她们本是王氏的人,手下毫不留情,手指卡在门缝里,用力挣扎下,几道细致的血痕张牙舞爪的印刻在那。
言秋水哀莫大于心死,她想要看雪梅最后一眼,想要再抱母亲一次…
只是言秋水本就体力不支,强行爬起来,还没走几步就头晕目眩,摔倒在地,言路感到身躯的摔倒的疼痛,言秋水伸出左手臂向门的方向伸去,手臂颤动,五指想要抓住什么,可雪姨娘已经被强行拉走了,她看着那方向,雪姨娘被拉着胳膊,眼含泪花回过头看倒在地上的女儿,四目相对,两人都是凄凉的心境,瞳孔里再无母亲的身影,她永远的失去母亲了,失去一切,失去自由、未来一片黑暗。
言路感觉到言秋水的意识慢慢涣散,她融入到了她脑海里,只是刚要控制这身体,就头晕目眩直接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