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一个年轻女人被藤蔓缠住手脚和身体,那样子看起来是已挣扎得精疲力竭。
越是接近她,花道脚步越沉重,扑通一声,他跪倒在那女人面前。
紧追花道的石彻看清那女人的样子,不觉轻声说。
“人一样的树。”
那个伫立在眼前的年轻女子,身段婀娜,长发飘曳,然而她的确是一棵树,浅白细腻的木质表层远看极像女子的肌肤,墨绿发黑的枝条似是女子青丝,她的五官尽管是木质可仍非常灵动,那双大眼睛中的悲伤和祈盼,令人揪心。
如果不是她的双足完全呈树根形态,牢牢埋在地里,她似乎立刻就能呼吸开口。
“对不起,小宁……”花道泪流满面,“我来的太迟了。”
大路和光头强远远看着他,面色沉沉。
石彻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花道,不过她的注意力立即被洞中的情形吸引。
天堂洞的面积相当一个小型飞机场,洞的三分之二是两三米深的海水,水很清澈,冒着袅袅蒸汽,显然是温泉。
岩壁西南角有个裂缝形成的隧洞,应该是与外海相通之处。
石彻目测那隧洞狭窄,仅能容两个成年人并肩走过,如果九婴生活在洞底,它巨大无朋的体型,要如何在这里栖身出入。
引人瞩目的是水中央一座黑黢黢的小岛,差不多二十平米大小,与其说那是座岛,不如说那东西像是架停泊在这里的宇宙飞船,它黑漆漆的,表面生满海苔海螺之类的玩意,但一眼就可以看出金属质地,以及上面铸刻着各种奇怪符号。
岛深埋在水底沙中,露出水面的部分如一个九角型的凸起。
“九曜镇。”墨砂注视着那个岛,神情凝重,“这是红莲族制作的能量控制器,这洞里一定有一个巨大的能量场,如果没有这个九曜镇,这个巨大的能量场恐怕……恐怕会威胁到人类的生存。”
这倒有一点符合极乐岛民的传说,他们的先祖奉命祭祀极乐岛的神明,使神明不能离开极乐岛。不过,真正起到作用的,可能并不是倒霉祭品的生命,而是这个藏在天堂洞底的九曜镇。
石彻随着墨砂的视线,目光落到九星镇中央,金属质地的九星镇中央,竟然生长着一棵古怪的大树。
大树形如一株粉红色巨型鹿角珊瑚,表面光滑并散发着悦目的珍珠光泽,十几米高的树身延伸出近百根分叉,很多分叉上都悬挂着一颗颗硕大的粉色巨卵。
仔细一看,几个人差点惊叫出声。那些果实般的巨卵,表皮是半透明的粉色薄膜,可以清晰看到,每一颗巨卵里都包裹着一个如婴儿般蜷缩起来的人。
全是他们苦苦寻找的人,龙渊、李佩、吴子巨、老韩、老宋、三个泰国水手、五个偷渡客、句芒族妮娜和她同伴,以及八个极乐岛佣兵。
其中大部分人已失去意识,少数人还保持着清醒。看到石彻墨砂等人,他们竭力挣扎并呼喊,然而却是徒劳,一丁点声音也无法从卵中透出,力气再大的男人,也撕不开那层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的膜。
李佩发现了雨,透过卵膜对雨做着手势和口型,那意思明白无误是要雨立刻逃走,雨却脚步不动,反而还闭起双眼养神。
随着声刺耳枪响,一颗从角落里飞来的子弹击中雨,他瘫倒在沙滩上,左腿伤口流出的血顷刻染红白沙。
石彻正想将放冷枪的人抓出来,就感到整个天堂洞都开始微微震颤,沙滩、海水、九曜镇和那棵古怪的树、树上的果实……所有事物都晃动起来。随之,他们已听过几次的那种古怪声音又响起。这一次声音似乎是从他们脚底发出,简直要震破他们耳膜和心脏,至少持续几十秒才停息。
“墨砂姐姐!”
一声少女的哭泣从角落里一堆破破烂烂的机械堆传来。
墨砂转过头,怪不得她刚才没有在树上看到秀逗糖,只见秀逗糖从一台机床后走出。
不止她一个人,她身边还有一个怪人。
怪人浑身包裹着破破烂烂的布条,像木乃伊,连脸都看不见,眼睛在布条缝隙中隐隐射出两团阴冷寒光,他手中握枪,枪口抵着秀逗糖的太阳穴。
开冷枪暗算雨的,应该就是这个木乃伊似的怪人。大家本以为天堂洞中的句芒族天裔是如何三头六臂,却没想到他不仅孤身一人,而且模样如此恶心怪异。
秀逗糖满脸泪痕,一味地哀求。
“……我不想死,我还要回家,我妹妹还小,我妈在等我……”
她凄切的哭泣,令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恻隐。
“放了她。”墨砂扬了扬一侧眉毛,对那个木乃伊似怪人说,“不要欺负无辜的人,我陪你玩。”
“墨砂姐姐,谢谢你的……”秀逗糖的包子脸上,一双眼睛呆呆注视着墨砂,“愚蠢。”
那个木乃伊怪人手中的枪已突然对准墨砂开火。
砰砰砰,三声枪响后,墨砂腹部中弹,倒在血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