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彻记得很清楚,刚才她吃掉那非天后,只感到浑身血液唰唰狂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继续杀人,继续吞吃,直到看到老爸惊惧绝望的眼神,她才忽然明白自己不能那么做。
一旦那么做,她会踏入一条毁灭之路。
石敢当镇定下来,走到石彻面前向她伸手。
“小彻,妈妈还在家等你。”
石彻抬头望着石敢当,心想此刻老爸就算要杀死自己,自己也绝不会反抗,然而从石敢当的脸上,她看不到任何嫌弃或是憎恶,甚至连害怕和迟疑都没有,一如往常写满慈爱。她不放心,仍是轻声问。
“老爸,我,是不是恶魔?”
石敢当知道女儿是被吓傻了,揉揉她脑袋,捏捏她沾满尘土的脸颊,柔声告诉她。
“你是我的女儿,是爸爸的宝贝。”
石彻“哇”得一声大哭出来,一把抱住石敢当。
她倔强刚强,从不轻易认输服软,更不惧怕任何事物,但自己险些杀了父亲这件事,真的是令她发自内心恐惧。
“你是受到暗能量的刺激,才会失去理智,这说明你的娲祖之力快要甦醒了。”石敢当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她,一面解释,“娲祖四相,还不知道,你的力量来自哪一相。”
“娲祖有四头象,难道我是大象精?”
石彻抹去眼泪,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发问。
“不是大象,是说娲祖有四种变态。”石敢当暗暗发愁这女儿怎么这么傻,“娲祖是血统最古老纯正的天裔,她具备很多天裔都没有的能力,她的生命可以呈现出四种形态,被称为四相。一相是无,无影无形,潜藏天地,育化万物。二像是天女,美丽端严,洞悉宇宙时空的奥秘。三相是人面蛇,拥有改变生命的能力。四相……”
“四相怎么了?”
石彻只觉得自己在听神话故事,正听得津津有味,看到老爹的神情变得凝重,不禁好奇。
“天裔历史记载,娲祖仁爱,很少使用第四相,后来却不得不经常动用第四相,这也是我们天裔的不幸,如果不是那些天裔内战,现在的天裔应该不止五族,也不会被迫在人类世界隐踪埋迹……”石敢当叹了口气,“娲祖的第四相,是她唯一的杀相,她只有在战争中才会使用,那就是万凶之首,饕餮。”
“饕餮!我可不想当一只大肚皮饕餮。”
石彻小时候听老师讲过山海经的故事,饕餮就是一只贪吃的上古神兽,能吞掉任何东西,甚至连自己的身体都会吃了只剩一个脑袋。
“我也希望你不是饕餮……”
石敢当欲言又止,传说娲祖的第四相饕餮,只有时逢灾乱才会出现,因此人类将饕餮视为不祥之兆,而天裔更认为,饕餮就是毁灭者。如果女儿真的是饕餮,那就意味着她由灾难而生,未来的命运实在叵测。
“放心吧老爹,我这么可爱,这么漂亮,一定是天女转世。”
见父亲神情越来越沉重哀伤,石彻急忙打岔。
“女孩家家,脸皮这么厚。”石敢当瞪了女儿一眼,“不过,现在的人类世界文明进步,没有过去那么野蛮残酷,饕餮这样的战争之兽,应该不会降临。”
“老爹,为什么会有非天?”
石彻更关心的,是那个化为非天的天裔男子,他是害死豆沙包母亲的凶手,不管他背后的指使者是谁,石彻都不想让豆沙包陷入险境。
“咱们天裔祖先早就警告后人不要使用暗能量,暗能量虽强大,却可以污染使用者的心灵……”石敢当叹了口气,“……但是,贪婪不仅是人类的弱点,也是天裔的弱点,总有人为追求强大的力量,铤而走险。”
“天裔长老会是个摆设吗?”石彻皱起眉头,“竟让这些非天四处祸害。”
今夜遇见的非天口口声声搬出天裔长老会当靠山,令石彻十分气愤。
“天裔长老会严禁非天存在,一旦发现格杀勿论。”石敢当也不觉皱起眉头,“……不过,非天能够隐藏自身的暗能量,除了你能闻到暗能量的气味,大概没人单单从外表就能判断谁是天裔谁是非天,只怕长老会处理这件事也很棘手。”
“哼,我看这天裔长老会是不作为。”石彻取出那只非天留下的白金戒指,又朝地下埋着那只非天的地方指了指,“那家伙刚才还吓唬我,说我跟他作对,就是跟白金族和天裔长老会作对呢。”
接着她将这枚戒指的来历详细给老爸讲清。
石敢当来的时候,只赶上石彻和那只非天战斗,并不知道这件事和豆沙包母亲的死有关。此刻才第一眼看到戒指,他脸色发白,半晌沉默,过了好久才厉声说。
“小彻,戒指我收着,记住,这件事你不许再问也不许再管。”
石彻最怕父亲光火,顿时也不敢多说多问,心想自己是不是又捅了什么大窟窿,她先把那只非天扔在地上的钱一一捡起,随后紧跟老爸回家。
豆沙包和谢颖都各自睡得正沉,对发生的事毫无察觉。
此后几天,石敢当都心事重重,一个人不知在思虑些什么。谢颖问起,石敢当说他最近觉得很闷,想到外地去散散心,对母女二人说他最多一个星期后便回来,然而却去了将近一个月才回来。
不过他回来后脸色和心情都好了,每天都和谢颖嘻嘻哈哈的,好像回到年轻时的光景。
石彻记着老爸的警告,不敢再询问那枚戒指的事,令她惊讶的是老爸对豆沙包的态度也180度大转变,经常主动喊豆沙包来家里吃饭,还陪着豆沙包一起打篮球,游泳、下棋,俨然父子一般。
豆沙包自己一个人料理了母亲的后事,令镇民都刮目相看,纷纷夸他有孝心有能力。
就连以前常和豆沙包过不去的那几个混混,现在见了豆沙包也会先敬一根烟。
“老妈,我现在才懂,什么叫世事无常。”石彻这天帮老妈做饭,看到老爸又拉着豆沙包一起练级打电动游戏,忍不住吐槽,“我觉得我没爸了,我爸倒是多了个儿子。”
“你妈我也多了个儿子啊。”谢颖却笑得欢天喜地,“志海这孩子真是又细心又妥帖,还长得那么帅,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那些个什么小鲜肉还帅。”
豆沙包常帮谢颖做一些繁重的家务,还时不时送谢颖一些化妆品日用品之类的小礼物,他话虽不多,但蹭饭吃的时候绝不忘夸赞谢颖烧的菜好吃。
石彻估摸她这老妈从左心房到右心房都已通通叛变了。
在学校里,豆沙包也大受女生青睐。这点石彻倒不奇怪,他条高盘靓比别的男生多了几分清冷干净的气质,又有着见过世面的品味,虽然沉默寡言学习成绩却门门称霸全校,女孩子要是不为他动心,那倒是挺奇怪的。
石彻每天放学就是钻进后院的破棚屋忙着练拳,根本无暇找豆沙包玩。
豆沙包最近有了不少新伙伴,很多都是他的迷妹迷弟,一想到他此刻也许正和别人热热闹闹谈天说地,石彻心里是真的羡慕。
只是经过上次险些吃掉老爸那件事,她已经开始认真思考老爸之前对她说的:天裔和人类是不同的。
想想自己过去和人类孩子闹着玩都得带着三分收敛,可如果有一天,她又像那天一样突然失控,普通的人类可没有老爸那么强壮,万一酿成恶果,可就追悔莫及了。
她的理智告诉她,自己应该适当和豆沙包保持距离。
“奇怪的人是我自己吧。”擦了擦练沙袋练出的一脑门汗,石彻忍不住忿忿,“干嘛要惦记那个没心没肺的包子。”
“那你呢,没头没脑。”背着书包的豆沙包出现在门口,扬了扬手里的一沓试卷,“我给你辅导了两个月功课,你考试才考这么点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