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送走祈安后,顾雅安就出了将军府,不让任何人跟着,包括顾征。
走在天景的街道上,这里熟悉又陌生,比屏城繁华,也比屏城精致,就是在这里,自己吃了这辈子最苦黄连,失去了最不想失去的人,远走他乡。
不知不觉走到月湖旁,夜晚的月湖并不安静,一艘艘画舫在湖上游荡,琴音浪语叠出一幅奢靡的场景,还真是不知愁滋味啊!
屏城在这方面跟天景比那真的是云泥之别,但是这里,繁华的让人恶心。太多看不见的阴谋,太多看不到的贪婪,在这座都城里蔓延,如果不是因为不得已,顾雅安想,自己绝对不会回到这让人恶心的地方。
自嘲的笑了笑,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做恶心的事呢,贪婪真是个好东西。
信步走上专门候在湖边的小舟,随手指了最大的画舫,船夫见上来的客人比翠云坊最美的云晴还要美上三分,不由多看了两眼,顾雅安斜睨了船家一眼,“怎么,船家可是看够了?”
船家被吓到一个激灵,“不敢,不敢,还请爷莫生气,是小人唐突了,船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将人送上船后,船家一摸后背,全都湿了,刚刚那位是真的想杀了自己吧,重重的扇了自己两巴掌,刚刚那位太可怕了,漫不经心的站在那里,看过来的瞬间仿佛一头狼盯上了自己,让你欠!让你欠!
刚上船,就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妈妈向自己走来,顾雅安侧身一躲,躲过了王妈妈伸过来的爪子。
“呦,这位爷,看着面生啊!!头一回来天景吧,爷真是有眼光,在天景,我们翠云坊的姑娘那可都是排得上号的,爷今天来的巧,云晴姑娘正要弹琴呢,妈妈给爷叫绿柳陪着爷听曲儿吧!”
拦住要叫人的妈妈,“叫上个弹琴唱曲的姑娘,爷没有坐大堂的习惯。”
王妈妈眼珠子一转,“爷说笑了,咱怎么能让爷坐大堂呢。”来的都是大爷,这位一看就不是一般人,那可得供着,唤人将云珊唤下来。
“爷不知道,这云珊姑娘,是我们这里除了云晴唱曲儿唱的最好的,爷来的巧,云珊姑娘屋里没人。”笑的那叫一个猥琐,将走到跟前的云珊往顾雅安怀里推。
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的云珊,只是本能的想往这位爷身上靠,没成想,一股大力差点将自己推倒,就听见这位爷声若冰霜,“爷今天心情不好,你就老老实实的唱曲儿就好。”
云珊与妈妈具是一惊,还是妈妈反应快,“你这小蹄子,叫你来是让你逗乐呵的,你就老老实实的,将爷得罪了,有你好看的,还不快带爷去屋里。”
云珊看了一眼眼睛快抽过去的妈妈,贝齿咬唇,真是作死了遇上个中看不中用的。
“公子跟云珊这边走。”尽心尽力在前边带来的云珊不知道,今夜注定不安宁。
顾雅安长相太过出众,即使这样默不作声,也还是招来了孟浪之人,正正当当将人拦在了楼梯上,云珊想拦怎奈那人吃了酒,看不到如花似玉的云珊,只色眯眯的盯着顾雅安的脸看,更过分的是还要上手去摸,“小美人儿,如此容貌,用来嫖妓可是浪费了,不如跟爷……哎呦,哎呦,你松手,松手。”
顾雅安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猛得往外一翻,只听“嘎哒”一声,是骨头折断的声音。
一转身,将人踢下楼梯,眼瞅着那人像球一样滚下去,顾雅安心情更不好了,看着吓傻的云珊,“带路。”
“噢,噢,爷这边请”云珊姑娘不敢耽搁,将人引到自己房里,不敢直视这位长相俊秀,却脾气不好的煞星。
顾雅安不知道摔下去的是谁,云珊可是知道啊,平江侯的嫡子,天景有名的草包,云珊觉得自己的房间今晚可能保不住了,只希望一会儿,俩人斗法的时候能忽略自己。
被当作煞星的顾雅安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下,示意云珊可以弹琴唱曲了。
云珊一时没反应过来,被顾雅安漫不经心的瞅了一眼,“云珊姑娘,等什么呢?”
慌忙坐到琴前,“不知,不知爷可有什么偏好。”手心有些冒汗,原本想着是个面相不错的,自己今天有福气了,这哪里是福气啊!煞气还差不多。
已经闭上眼的顾雅安也不管那女子在想些什么,“随便。”
琴声中,顾雅安以手拄额,果然还是不如春香姑娘的琴声悠扬,但好在这姑娘胜在知趣,让她弹琴她就乖乖弹琴,有的时候乖也是一个优点。
他也不想想,刚才他可是单手将一个浪荡子扔下了楼,这得有多不长眼才能在这个时候跟他发浪呢!
顾雅安憋了一天的火气,在琴声中消弭些许,只觉得好笑,好不容易回来了,竟不在将军府舒服的呆着,偏跑到胭脂堆里听曲儿,不是不想呆着,而是不敢呆着,从知道回来的那一刻,顾雅安就开始烦躁,还不能让人发现,顾雅安都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越来越虚伪,越来越……恶心。
在一片喧闹里,顾雅安突然觉得有些困意了,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打算休息一下,门被人踢开了。
平江侯嫡子冯子辉带着一位身材高大,面目狰狞的打个儿出现在顾雅安面前,“表哥,就是他,就是他将我的胳膊打折了,还把我扔下楼,你看看我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