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雅安等到俩人都走了,并没有去顾简的院子,而是径直去了沈彬的院子,猫在房梁上的刘江河有点纳闷的看着顾雅安进了一个师爷的门,“叔,你说他是不是不相信我们说的话?这怎么不去找他爹,反倒进了师爷的门儿?”
贼爷瞄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苗头,拿着烟锅给了刘江河一锅,“你小子好意思问我,我就出去了半年的功夫,让你守着寨子,差点让人端了锅,要不是我回来的巧,你小子尸体在哪都不知道。”
刘江河揉着脑袋不敢反驳,贼爷原本打算离近点听听这小子跟师爷说了点什么,不料那师爷似乎耳朵好使的很,贼爷刚落脚,就见师爷突然往贼爷躲的地方瞧,看得贼爷心虚,事实证明,贼爷确实后来虚了,当然这是后话,贼爷一看听不到什么,干脆歇了偷听的念头,提溜着刘江河跑了。
顾雅安正要跟师傅说寨子的事,就看到师傅一脸凝重的看向房顶的一个角落,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那两个人没走?“师傅……”
沈彬等人走了才收回目光,看向面色有些不好的大徒弟,温润一笑,摸摸他的头,“说吧,这么晚来师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顾雅安也顾不得自己以身犯险会不会惹得师傅臭骂,将事情给沈彬说了一遍,一点儿没敢落下。
不料就看见师傅挑了挑眉,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平时喜欢轻轻上挑的唇也平和的放下了,顾雅安却有点心虚。
“师傅,您说应该怎么办呀!”
沈彬笑笑,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点顾雅安的眉心,“你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雅安扭扭身子,侧对着师傅,不愿意去看师傅那洞察一切的眼睛,撅着嘴,“不知道。”
沈彬看着闹别扭的小孩也是无奈的很,这孩子早慧的很,也聪明,但这也恰恰成了这孩子心里的一块病,明明很简单的事,去找他爹,带了兵把那伙人围了,一切都解决了,这孩子偏就找到自己的房里来,明摆着要自己去说。
“小雅,你还要跟你父亲闹多少年的别扭?你已经是大孩子了,难道你打算一辈子不跟他说话吗?”沈彬将顾雅安的身子扶正。
小小的孩子,耷拉着脑袋像个没人要的小狗,垂头丧气的低着头不看人,声音从胸腔里传出来,压的很弱,“师傅,是父亲不喜欢我,凭什么要我去找他,我才不去。”
亮晶晶的东西掉到顾雅安白色的亵衣上,凝成一团灰色摊在衣服上,沈彬没法装作没看见,“你父亲,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
顾雅安不想听师傅的安慰,他已经十岁了,到底怎么回事他自己心里清楚的很,父亲不是不知道怎么说,他只是单单不喜欢自己而已,揉揉眼睛,装作满不在乎,“师傅,这件事就拜托您了,天太晚了,我要睡觉去了。”
沈彬看着顾雅安跟个小猴子一样窜了出去,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时间,这孩子…….
说要回去睡觉的人,抱着被子滚了无数圈还是睡不着,小小的脑袋里装着很多事,从记事起到现在,每一件事他都记得很清楚。
今年,是顾雅安来屏城与父亲生活的第五年,不同于弟弟一出生就跟着父亲,顾雅安对父亲本就是怀着怨的,若不是母亲没了,师傅亲自去找祖母说情,将自己带来了屏城,父亲是不会想到留自己一个人在那座吃人的天景城自己得多难过。
更可笑的是,父亲根本不相信顾雅安说的话,不相信那些个庶子会设计自己的夫人,那一年顾雅安第二次见父亲,第一次是自己出生,根本没有记忆,所以,五岁那年,是顾雅安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他幻想无数次的父亲,一身冷霜的站在那里,顾雅安哭的撕心裂肺的抱着母亲,那个人就那么看着,五岁的时候不懂,十岁的顾雅安依然不懂,相比顾简,沈彬更像个父亲,他陪着顾雅安写字,陪他练武,会给他擦汗,会给他带好玩的。
那个人,什么都不会做,只会每天在军营里看着他的兵,研究他的兵法,守着不属于他的屏城……凭什么就得自己低头,那个人不值得。
那天以后,刘江河的寨子果然消停了,师傅却忙活了好一阵,弟弟都跟自己抱怨了无数遍,要找师傅。直到贼爷再一次不请自来,一脸恳切的看着顾雅安,“小将军,你行行好让你们那位师爷收收手吧,贼爷怎么说也是立了功的,你们家那位师爷不能这么落井下石吧。”
虽然不知道师傅做了啥,但是,看着贼爷依然活蹦乱跳的样子,应该没什么事儿,顾雅安小眼睛骨碌碌的转,“你那可不叫立功,你要不是为了你们那个寨子,你肯下这么大功夫?骗鬼呢!”
贼爷也是对那个看着柔柔弱弱的白衣师爷是真怕了,看着一脸鬼灵精的小子气的牙痒痒,“你们到底想怎么样!画出个道道儿来,贼爷绝不含糊。”
顾雅安也好奇师傅这是对这位贼爷干了点什么,能将这位愁成这样!不过眼下顾雅安还真有个不错的想法,冲贼爷招招手,在他耳边嘀嘀咕咕了半天,小叶进来的时候,贼爷正好垂头丧气的往外走,小叶看见贼眉鼠眼的贼爷还没来得及喊,就见贼爷一招手,小叶就迷糊了,等他醒的时候就看见少爷正抱着书傻乐呵呢!
屋子里已经没有那个怪人了,顾雅安一看小叶醒了,把人轰下床,拍着小叶的肩膀威胁,“你今天看到什么了?”
小叶看着少爷的架势,就知道少爷指定干坏事了,每次让自己撞见都是这一套,偏偏自己吃这一套,自己这小身板可扛不住少爷的拳头,“什么都没看见。”很是上道儿。
顾雅安一直都知道,小叶除了人娇气点,身子弱了点,武功差了点,但是脑子还是很好使点,满意的点点头,压低声跟小叶说,“明天,爷带你去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