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昏暗,赵承宇被赵承晙拉过去,就直接听到他说的这句话。
“九哥,那柳絮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承宇蹙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赵承晙阴沉着脸道:“九哥,你不觉得你对那个侍女关心过多吗?”
赵承宇想也没想反驳道:“怎么可能?你九哥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九哥,你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怎么在意过,连你未婚妻苗家大小姐你都没有这么上心过!九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来路不明的侍女了?”
“什么叫来路不明?承晙,你说清楚!”赵承宇没有反驳那句喜欢,但是抓着那句来路不明。
赵承晙也是被气笑,直接提出疑点反驳道:“她还算不是来路不明吗?一个只待在苗家大小姐身边一年的侍女,懂这么多不应该是普通侍女知道的知识,还能与九哥你对掌,还没受一点伤,九哥你的功夫就算不是一流,也不会差到哪里,可她却一点事都没有。一个懂这么多,拥有堪比一流高手的内力,潜入在九哥身边的侍女,你说她不算来路不明?那谁能算得上来路不明?”
赵承宇听完赵承晙提出的问题,他的脸色也渐渐沉下来。他当然知道赵承晙这些疑问没有任何问题,换成任何人的角度,都会觉得这样一个捉摸不透的女子十分可疑,没有任何可以相信的地方。可是,赵承宇从心底觉得柳絮儿不会害自己,自然把这些疑问压在了心底,想让柳絮儿自己告诉他关于她的一切,而不是自己的逼迫下被迫说出。本来他已经感觉到柳絮儿开始慢慢打开心扉,结果被自己那掌直接打回了原型。
想到这,赵承宇再次生出想回到那时打自己一巴掌,让自己不小心,万一柳絮儿不会武,那一掌足以让她重伤,万一她身体再弱些,可能当场死亡。那时,自己都不知道该找谁说理去。
赵承晙见他九哥脸色凝重,以为他听进去了,趁他还没有陷太深,赶紧将他拉出来,于是继续道:“九哥,你还是赶紧将那个柳絮儿处理了吧,她在你身边迟早会出事的……”
赵承宇打断赵承晙的话,“承晙,我不会这么做。”
赵承宇惊讶道:“为什么?你刚刚在刑部时,难道不是想要她的命吗?否则怎么会突然攻击她?”
又是这个,赵承宇一点也不想起这个,脸色不好道:“那是个意外,我本来就没打算杀她。”
“可是…”
赵承宇吸了口气,揉着赵承晙的头,对他缓缓道:“承晙,我知道你是担心你九哥,但这件事听九哥这一次。你想的这些,我全部都想过,也试探过了,她确实没有想害我的意思。”赵承宇说到这里,神色突然暗淡下来,说出了这些天来对柳絮儿的理解,“她更像是想找个安稳的地方生活,度过余生。她比谁都想要活着,但也没有人能轻易指使她去做一些触及她底线的事。”
赵承晙自然看不懂赵承宇眼中的神情,只是皱眉问道:“那她为什么要听九哥的话做事?”
赵承宇停下手上的动作,心里对柳絮儿的感情渐渐压不住,半响才道:“因为这样她才能好好活着,安稳地过一生。承晙,你信不信,如果她和我一样在同一层次,她怕是连理我的心情都没有,她的心里没有任何人,她的心门在遇到我之前就已经封闭,她现在表现在我们面前的,只不过是伪装,在刑部的一瞬间才露出一些本性。”
赵承晙想了一下柳絮儿在刑部那副聪明的样子,不确定道:“那个狡诈的样子?”
赵承宇摇摇头,他所看到的是她对杀人这件事的淡漠,像极了曾在梦中看到的那位女子,豪无感情,不像个人,“不是,是深深的孤寂和弑杀。”和深藏在之下的赤子之心。
赵承晙还想问什么,可是看他九哥这副陷入沉思,还带着他看不懂的深深的悲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赵承宇也只是悲哀了一会,恢复好心情,才对赵承晙道:“所以,要我处理她的话我以后不想再听到。”
赵承晙扁了嘴,明显不服气,又看到赵承宇不豫的眼神,才勉强点头道:“好吧,我听九哥的。”
赵承宇这才松下自己皱起的眉头,又看着天色完全黑下来,想到柳絮儿和贺连青还在刑部等他,立马转身离开,只抛下一句“承晙,你自己回府,我去刑部接人。”给赵承逸。
赵承晙看着九哥急忙忙骑马出了宫门,也是无奈,也暂时放下了对柳絮儿的杀意,打道回府了。
赵承宇乘着清冷月光赶去刑部,等他到时,就看到柳絮儿等人在刑部大门那里坐着等自己。
贺连青在马蹄声传过来时,就知道是赵承宇的爱马,于是带着本就在门口处等着的柳絮儿和墨余,墨三走出门外,在大门口外等着。
一看到赵承宇,贺连青就打趣道:“连青还以为王爷忘了我们这些人了?”
赵承宇刚下了马,就听到这话,不好意思摸摸鼻头,道:“抱歉,与父皇商量事情时间有点久,现在才过来。”
贺连青也没过多询问,而柳絮儿只是看着马车过来,对他们的话没有任何兴趣。而赵承宇一直看着她,她也没心情回应他,只有赵承宇刚过来时行了个礼,其他时间连个眼神都难得分给他。
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尴尬,马车夫跟墨三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你们还上不上车了。
还是贺连青打破了尴尬,他道:“小鱼儿,你去将王爷的马牵好,一起回王府。”
赵承宇听到这个名字疑惑道:“小鱼儿?是谁?”
贺连青笑而不语,柳絮儿也投个似笑非笑地眼神过来,墨三则是无奈地看着自家王爷。
就在赵承宇想这个名字可能是谁时,墨余弱弱的声音传过来,“王爷,是属下。”
赵承宇惊讶看着墨余:“墨余?你怎么突然有这个名字了?”
“这个……”墨余一时说不出口。
贺连青走到马车旁,回头道:“王爷,我们先上马车,等下连青跟您说。”
赵承宇带着满头疑问跟上了马车,随后柳絮儿一同上了马车。确定人齐了,马车夫这才驾车回九王府。
一进马车柳絮儿就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与赵承宇相差不远,也方便赵承宇偷看她。
等马车开始走动,赵承宇才提出刚刚的问题,贺连青笑道:“这要问柳姑娘。”
赵承宇这才光明正大地看着柳絮儿,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疑惑。
柳絮儿也不能当这热烈的目光不存在,只好冷哼一声道:“认赌服输罢了。”
“他和你赌什么?”
柳絮儿看都没看赵承宇一眼,扭头就看向窗外,一点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赵承宇在柳絮儿这里碰了壁,只好看向了贺连青。
贺连青看着两人闹别扭的样子,在心中暗笑,他偷偷看向柳絮儿,看来不论过了多久,你的心还总是被他轻易打动,无论是哪个冷冰冰的样子,做出如何无情的样子。以你的性子,能跟他闹别扭,你怕是早就在意他吧。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贺连青看着赵承宇一脸求解答的样子,只好道:“事情是这样的……”
时间倒回到赵承宇进宫的这段时间里,那时,柳絮儿和贺连青带着墨余,墨三一起在刑部乱逛。
墨余和墨三看着柳絮儿和贺连青就自家王爷的糗事已经聊了一会儿,基本上自家王爷的面子八成是没有了。他们又看到柳絮儿笑得开心,不禁怀疑起面前的女子,毕竟他们从来没有看到她在自家王爷面前这么放松过,看到她真心的笑容。
墨余和墨三深深为自家王爷默哀,就柳姑娘这个表现,王爷想得到她的真心,不知道要多久。正在为王爷担忧着,就听贺连青突然问柳絮儿一句话,“柳姑娘,你觉得九王爷如何?”
墨余和墨三立刻竖起耳朵,想听柳絮儿的回答,好帮自家王爷制定计划追人。
柳絮儿愣了一下,不知道贺连青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她微微思索一下,才道:“像是个被宠坏的小孩子,虽然很聪明,但是做事还不够成熟。”
墨余和墨三万万没想到在柳絮儿眼里,自家王爷像个小孩子,虽然有时他们也觉得。
贺连青对柳絮儿的评价没什么异议,又对她丢出一个值得慎重回答的问题,“那柳姑娘觉得九王爷适合成为九五之尊吗?”
墨余和墨三被贺连青的大胆吓了一跳,这种话怎么能在九王爷亲信的旁边说呢,您是真不怕我们告诉王爷吗?
这次柳絮儿没有犹豫,肯定道:“不适合,王爷自己怕是自己都没想过这个问题,王爷他只适合成为将军那样单纯为国报忠,或者成为闲游四海之人,绝对不可能成为九五之尊。”在生辰时,他就在醉酒时说过自己的梦想了。
贺连青笑意更深,继续问道:“为什么?”
柳絮儿微笑道:“因为王爷的性格,他是个重情之人,这样的人不适合成为皇帝,他永远都不可能舍弃自己心中的情与义,不够冷静,有些冲动。”柳絮儿停顿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身穿黑色侠客装,持一把长剑的俊朗男子,她眼中带着她不自觉的温柔,道:“王爷如果不出生于皇室,他或许会成为锄强扶弱的侠客,但永远不会是野心家。”说完,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
贺连青看着柳絮儿手腕上的手链中光芒一闪而过,眼中笑意更深。
墨余和墨三没想到柳絮儿对自家的了解这么深,大约才十几天的时间,就对王爷的理想这么了解了,看来王爷还是有希望的,他们简直要落泪了。
贺连青想起过往,自言自语道:“你和他还真是像。”
“嗯?”柳絮儿疑惑看着贺连青,她也不知道为何会对贺连青心存好感,但有时还是有点气愤,像是有什么自己很重视的东西被他拿过去了。可仔细一想,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贺连青发现自言自语被发现了,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没什么。对了,前面有练武场,要不要过去看看。”
柳絮儿点头,毕竟来这里这么久,她还没见过这个世界的练武场,虽然王府里有,但是赵承宇又不用,自然也没机会去看。
于是一行人去到位于刑部西南边的练武场,刚到附近,柳絮儿就感觉到了练武场的热闹。。
练武场上热闹非凡,基本上刑部的捕快都会过来训练自己的武功,毕竟遇到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和不怕死的,难免不会受伤,况且会一点武功也容易追捕犯人。
柳絮儿看到练武场上各种各样巧妙的机械机关,也不管身后的贺连青他们,带着一脸兴趣地用轻功飘过去看看。这一用轻功就被练武场的捕快看见了,他们只感觉到了一阵风过去,然后就看到一位侍女打扮的女子在锻炼的机械机关处看着。
柳絮儿看着这些在现代没有的机械机关十分感兴趣,她之前解决掉刑部大堂前的机关时就发现这个世界的机关的厉害。现在在她眼前这个就是一个典型,既有一般设计的机关,也有柳絮儿看不懂的神秘机关,于是左看看,右看看,眼里都泛着星星。
贺连青和墨余墨三走到那里时,看着捕快看着柳絮儿在那个机械机关处四处看看,就差没有上手摸了。众人想幸好她没乱摸,这个机械机关他们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机关,上次有人碰了一下,结果差点成马蜂窝了,就没有人敢轻易碰这个机关了,而且这个机关上次被碰后就转换了形式,由看得懂的正方体的形状变成了这没人见过的样子。
而然他们高兴地太早,柳絮儿还是忍不住碰了一下,就听见机关里面发出的转动声。柳絮儿只感觉有风从里面出来,就看到像箭矢一样的东西从里面打出来,柳絮儿眼神一凝,脚尖轻点就躲过这一击。而后就是无数同样的攻击,柳絮儿利用自身的轻功,起来后就利用箭矢的站立点,借力使自己在箭矢上飘走,像只鸟儿逐渐接近正在变换的机关。
巨大的机关缓缓动作,露出里面被各种各样机关保护的深蓝核心,那个核心像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驱使着这个巨大的机关。当柳絮儿利用箭矢接近时,那深蓝核心已经看不到了,只留下了新一层机关。那时柳絮儿已经利用箭矢站在了机关的前面,还不等她多看一眼,机关就用触发了。
这次是无数的细针,后面带着锋利的线,柳絮儿只好下腰躲过,可那些针却好像有自己的知觉,带着细线扫过柳絮儿的身前,离柳絮儿只有半指距离。柳絮儿同时在针扫过来时,将其中一把抓住,利用其收针时的力度将自己带起来,同时再躲过再次来袭的箭矢。而后箭矢和细针同时发出,柳絮儿再次躲过,反身再次抓住细针,利用针后的线将反手打断袭来的箭矢,导致断裂的箭矢带着力道四处分散,都深深插入地面,部分缠绕在细线上。柳絮儿感到手中握得针的力道慢慢变弱,就立刻丢下针回身离开机关范围,在她离开的一瞬间,机关丢弃了针线,直接利用针孔发出微小的炮弹,每一粒都有现代子弹的速度,打在人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柳絮儿看到那些像炮弹的珠子,只庆幸自己还好跑的快,就算她速度再快,在离弹孔几米的距离之内,她可躲不开仿佛几百枪扫射的威力。
柳絮儿还在那里庆幸,其他人已经看傻眼了,对于他们来说,能躲过这个机关的一次已经很厉害了,可柳絮儿直接躲过了两次,还看起来十分从容,身姿轻盈,实在让人佩服,刑部的捕快看着柳絮儿的眼神简直是在看女神。柳絮儿不知道这一次试机关给她添了几十个迷弟,这些迷弟后来还让赵承宇吃了好几罐醋。
贺连青走过去给柳絮儿一块手帕,待她接过去后才道:“柳姑娘果真厉害,这机关这么多年来也没几个人成功躲过第二次,这还是当年武状元的考核关卡。”
柳絮儿用手帕擦下脸上细细的汗珠,听到贺连青的话,好奇道:“这么说这个机关在这很久了。”
贺连青道:“确实很久了,听闻刑部未建立时就一直在这里。”
柳絮儿将手帕还给贺连青,同时道:“那这个机关可真是厉害。”
墨余听到这,向柳絮儿道:“当初王爷也闯过了两关,他还说过,这个机关可能破解的方法。”
柳絮儿挑眉道:“哦,那王爷还真是厉害,这个机关我一时还看不出关键。”
墨余提起胸膛,自豪道:“那当然啦!”又想起什么,对柳絮儿道:“柳姑娘,你这么厉害,可否与我比上一场?”
柳絮儿有些惊讶问道:“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墨统领的习惯,喜欢与高手对打,总是被打的很惨。幸好,他也不是什么高手都能碰到的,不然,怕是活不到现在。”墨三出来解释,也完全不顾自家统领的面子。
柳絮儿道:“哦,是吗?”
墨余点头,眼里全是兴奋。
柳絮儿想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来到这里还没跟人打过,正好看看自己的实力排在什么位置。柳絮儿刚想答应,又突然想到什么,她露出奸笑,对墨余道:“陪你打当然没问题。”
还不等墨余高兴,柳絮儿就又说道:“只是就这么干巴巴的打太没意思啦。”
墨余愣了下,总觉得有诈,可想打架的心思站了上风,于是毫无防备道:“那柳姑娘想怎么办?”
柳絮儿勾唇一笑,“当然是要有赌约了。”
“说吧,这么赌?”
柳絮儿眼睛转了一圈,悠悠道:“这样吧,我们先打,打完了,输的哪个必需答应赢的哪个一件事。如何?”
“没问题。”后来墨余无数次后悔自己一时嘴快答应了这个赌约,连同“小鱼儿”这个名字都算的上是阴影。
“所以,墨余输了!”听完贺连青的话,赵承宇得出这个结论。
贺连青点头道:“是的,小鱼儿在柳姑娘过了几个来回就被打趴下了,然后柳姑娘提出了这个要求,让他接受这个……小名。”
赵承宇偷瞄了一眼正在看窗外的柳絮儿,然后恨铁不成钢道:“墨余这么快就输了,本王还以为他能撑几十个来回,结果就撑死几个回合。”
在外面听着的“小鱼儿”墨余,仿佛心中又中了好几箭。他也想撑多几个回合,结果柳姑娘完全不给面子,出手就是狠招。她练的轻功十分顶级,风过无痕,完全看不到人影,内力又比他厚重,招式也是快准狠,完全的杀招。况且对上她时,她身上那股杀伐之气完全不亚于哪些上过战场的将军,他从气势上就已经落了下风,能撑过几个来回已经不错了。
墨余完全不想回忆自己被打趴下后,刑部那些捕快佩服于柳絮儿的目光,他又被忽略了。
赵承宇问向柳絮儿:“那你看墨余不足在哪里?”
柳絮儿丢下一句:“气势,从一开始他就落下风。”
赵承宇皱眉看向贺连青,贺连青点头,道:“小鱼儿的基本功扎实,步法准确,招式也十分流畅,虽然内力还不够深厚,但至少可以从一些基础不好的一流高手下逃走。”
柳絮儿转过头接下去道:“但气势是很大的问题,墨余估计没有亲临过混乱的战场,也没经历过所谓的生死搏斗,没有血性,招式有些暖绵绵,不够强势,这是最大的问题。”
柳絮儿又想起什么,慢悠悠道:“真正想要你命的人,可不会管你是否厉害,什么身份,他们要做的只是取你的命罢了。他们都是亡命之徒,在一开始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墨余对上他们,结果只能是…”
“死亡。”
马车依旧行走在回王府的路上,清冷的月光照在前进的路上,近乎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