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佳一走在小镇的食品街上。这地方产一种体型巨大的鱼，街上大多数小摊都是用这种鱼做小吃，有的用汤，有的用肉，反正各家做法不同。基本就是把鱼摆在摊边直接取材料，剩的半条鱼都是差不多人那么大的那种。
街道很窄，显得略挤。正走着，见街上人们奔走相告，原来是一些打渔的人抓到了一条从没有过的大鱼。因为这条鱼太过巨大，只能放在对面一个山坡上给大家展示。
沈佳一赶紧跟上其他人一起看热闹。在她的脚下，地面居然都是灰色的鱼皮，也许是常年累月的积累，非常厚和坚硬。沟的边缘同样包裹着厚厚的鱼皮，清晰可见。自己处在的地方和那个山坡之间隔着一道沟。因为和山坡有一定距离，看的不是特别清。那条大鱼几乎铺了整个的山坡，一动不动，人在它面前显得十分渺小。
巨大的月亮前面，静态的鱼和动着的人们都仿佛剪影似的挂在山坡上。
人们做好了杀鱼的准备，走近了那条鱼。山下的人也跟着欢呼起来。
这个时候，那条鱼突然动了，它猛然甩起了尾巴，重重的向地面砸了下去。对面的山坡仿佛地震一样。借着尾巴砸向地面的力，它的脑袋腾的抬了起来。对着面前人的脸，开始咬了下去。
一口，俩口，三口……
沈佳一从桌子上腾的一下抬起头来。趁着中午在桌子上眯了十来分钟。这时候抬头看了看时间。
从总公司回来之后，尽管他们还有很多疑问。但从外表上看，工作室回复了正轨。573的梦还在继续，已经存储好的报送总公司。但正在拍摄过程中的，因为设备转移太复杂，还等些时间。捡到的旧设备送交集团，正常走报废程序。除了航母有些郁郁寡欢休假去了，其他人都投入了工作中。
这几天，工作室连着拍摄了俩个梦，都是20来岁的年轻人。梦有些混乱，互相追逐外加血腥枪战，甚至还有一些小尴尬，不过年轻人不以为然。工作室氛围又轻松了起来，工作之余还能开开玩笑，聊聊电影美食。
刚刚的梦让她突然产生一个小创意。赶紧登陆系统。
系统登录的速度比平时要慢。好容易那个沙漏消失了，却发现今天界面有些不同。除了界面由淡蓝色变成淡淡的棕色，屏幕左侧的模块列表下，骤然填满了许多灰色的条目，并且随着自动刷新不断地增多，与右侧的滚动条一起不停的迅速向上滚动。
她本想等下看看是不是软件有更新。但实际情况把她镇住了。
更新的内容太多了。滚动条飞快的运动，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因为太快也看不清具体的内容，只能盯着向上滚动刷新的条目，等它全部刷出来。
直到一分钟后屏幕上的信息移动速度略缓下来。沈佳一才渐渐看清屏幕。很快，她的视线落在左面的模块列表上。
那里面显示出的一小部分，是某个陌生模块下的一些分项。
“卡死了。”沈佳一生气得重重摔了鼠标。但那些显示的分项吸引了她的注意。
上面有“拼接”“组合”，还有一些主要是什么“比例尺”“等高线”一类的字样。
这明显是一些地理名词，在这之前她从未见过。沈佳一对此有些好奇，她没想明白这和自己的工作有什么关系。但她迅速的把这小部分用手机拍了下来。
现在是午休时间，李兮正坐在对面，带着耳麦，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完全没注意她求助的眼神。
事实上，此刻正在做后期音质处理的李希，正听见电脑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这声音并不算大，但很突兀。
李兮正在处理的梦境部分，是一段很平和的场景，很显然这不是来自她正处理的作品。后来她仔细回想时才想到，那个声音她在收音机听鬼故事时听到过的，就像深夜里猫头鹰的笑声，完全盖住了来自梦境的声音。
她赶紧摘下耳麦。“奇怪，今天的系统确实有问题。”
“在更新吧？”沈佳一赶紧问。
“没有，就是声音上。”
“你看我的。”沈佳一把手机递了过去。
“看这个主机怎么了？”李兮还没来得及看，她俩就被声音吸引过去。原来是吃完饭的几个人正从外面走进来，路过单独放置的主机旁边，听见它发出了一阵阵并不大声的提示音。
“这.....没道理呀。”于小强看了看下面的信息提示，拍着显示器说道。
U系统自带聊天程序，是为了方便工作中的沟通。这台主机并没有专人使用，也就没有对应的内部聊天账号，这几年从不知道这台电脑还可以接收信息。
“这是谁的账号？”几个人好奇的凑到主机前。
经过系统检索，他们发现信息的来源居然也不是内部的账号，而是通过外部强行接入的一个信号。请求发送一个一次性文件。
这引起了大家的警觉，觉得很可能是病毒。很自然的选择了“拒绝”。
但对方锲而不舍。不断地弹出请求接收的信号。
什么个意思？离得最近的于小强把手搭在鼠标上面，光标在“接收”按键上闪烁。这种高频率的信号给人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你好。”这时黑色的背景上发过来这俩个字。
“你好，你是？”于小强回复。
“接收文件。”对话框继续出现文字。
“请问你是哪位？”
“接收文件。”
“这哪来的啊，说话这费劲。”于小强松开了鼠标，嘟囔道。
黑色的对话框仍然在屏幕上不停地抖动，固执的提示接收文件。在他们不明所以的犹豫中，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人摸不到头脑。
电脑上的光标自己动了起来，晃晃悠悠的伸向对话框按下了“接收”按钮。
“这是远程协助吗？”于小强的目光在鼠标和显示器之间扫了几个来回。
没有授权，没有同意，没有在系统外安装任何软件，光标在屏幕上自由移动，在几个人的注目下完成了接收和保存。
就在文件传输成功的一刻，光标关闭了对话框并停止移动。除了桌面多出的文件，一切恢复平静。
看上去，这是一个U系统格式的文件。
“这是什么？看看。”
所有的人回到自己的电脑前检查自己所负责模块的安全性。
沈佳一也坐回座位，开启自己的部分，再次刷新时，刚才多出的部分权限已经不见，她没来得及多想，认真确认了自己的电脑安全。
因为这次接收，他们有机会看到系统400号之前的一个梦境。也就是他们中所有人都没见过的那部分作品之一。
经过读取，系统显示该文件为“第303号”梦境。工作室和平时一样，各自负责操作自己的部分。
梦境渐渐展开。
和之前按照系统编号设定的方式一样，这个梦的所有者被称为“303”。
303动了下手，似乎自己正按在一块石头上面，摸了摸，上面还有一些棱角。看上去这像是一个女性的手。
随后，看向四周周围的石壁似乎有些鱼鳞状的雕刻。脚下的路与石壁倾斜向下。303对这里应该不熟悉，仿佛惊讶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沿着石壁向下，周围充满着幽暗的灯光。呼吸声脚步的声音和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的掉在地上，在安静的背景里格外明显，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发出回音。
303定神试探着向前。竟看见前面有一个人，背影起伏。似乎在急急匆匆的收拾着什么。
303有些犹豫，那背影突然回过身来。头发在脸前面，看不清眼睛，但她能看见那人的嘴，嘴唇动了几下，似乎对着说了一句话，却没有听到声音。
303转过头想往外走，但意识到什么很快返回头。她慢慢的接近那个人。在不远的地方停下来，问“你是谁？”
对方面向她，仿佛想说什么。但她们的周围一瞬间充满了海水。
海水退去，画面切换到另一个场景——一个狭小的房间里。在这里，303似乎是一个隐形的旁观者。
画面里同时出现了俩个人，一个人正紧紧卡住另一个脖子。俩人扭打僵持着，直到其中一个不动了，另一个把他拖上手术台，带了手套。他的后背对着屏幕，右手边摆了一个类似手术刀的盘子。隐约看见他的动作，正在用里面的器材在被杀死的人脑袋那里切割。红色的血渐渐变成蓝色，在阴暗的环境里透着清冷的光。
过了很长时间，这个人完成了他的工作，看上去他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他侧过身子，摘下手套，把小心地把那个小小的东西擦干净，包好，顺手装进左上角的口袋。然后，他把脸慢慢的转向外面。
这时，李兮握着鼠标的手握紧了一下，她看见那阴冷的目光准确的看向303，似乎也看向屏幕前的人。
更让他们吃惊的是，这个人大家都认识。就是前几天刚刚看见的孙部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