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整片天空没入黑幕。
香草还在找,但是她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开满幽灵花的地方。
桃荣村的景色,慢慢在夜色中变得模糊。
森林里的花儿静静的开着,露水一点点的悄然凝结,皎洁月光若影若现,月光洒在倒塌的石像上,让黑夜更加清冷。
欢颜边走边委屈地抽泣着:“姐姐,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要把我送人,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欣颜红着眼眶心疼地安慰道:“家里今年收成不好,你不要怪妈妈。”
清晨,欣颜被妈妈要求独自去上学,快到学校的时候,有个奇怪的少年告诉她,妹妹要被送走,她便追来了。
少年的头发有一小撮蓝色的头发,很耀眼,带着很暖的微笑对欣颜说道:“祝你好运,”说完硬塞给欣颜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
欣颜拉回飘远的思绪,拉紧欢颜的小手:“欢颜现在不能哭,我们要赶紧回家。”
森林里漆黑的夜晚,寂静阴森。
她们很快迷路了,脚步更加快了,只觉得浑身是凉意,恐惧莫名袭来,连她们自己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害怕,只是模糊的、无以名之的恐惧。
风声,树叶沙沙响,还有突然间的狼嚎。
她们的恐惧感被慢慢放大,小小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间两个人停住了脚步,愣住了,心里颤抖着。
她们终于看到了恐惧的实体,黑暗中藏匿着的野兽。
是狼。
不远处的大树旁,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正慢慢地逼进她们,那绿色的眼睛发出饥渴的光芒,随即传来啊嗷的声音,响彻整个森林。
欣颜一直是个心思聪慧懂事的人,有时候会去附近的山林捕捉野兔,蛇之类的猎物,给妈妈减轻负担。
她本能地迅速环顾了下周围的环境,但是看到的依旧只是数不清的树和石像,除了身后有一片茂密高高的红色森林,几乎找不到地方躲避危险。
狼是群居动物狼,尽管这只狼的个头不大,应该是一只未成年的狼,初次觅食,可是她怕小狼身后隐匿着一群狼。
欣颜勉强收起恐惧的状态,若让狼感觉到她的恐惧,她和妹妹会死得更快。
但是欢颜此刻已经全身冒着冷汗,害怕双腿发抖,有些站不稳。
狼小心翼翼地靠近她们两个。
欣颜保持着攻击的状态,同时拉着欢颜往后退,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头狼。
紧接着欣颜捕捉到了,面前这只狼狡黠的嘴角,她心惊肉跳拉着欢颜往后拼命地跑。
刚好躲过,那只跳跃而来的狼,突然地攻击。
可是这一头也有一只狼猛地跑过来,恶狠狠地咬住欣颜左臂。
欣颜瞬间钻心地疼痛,迅速拔出腰间藏着的匕首,猛地扎进这只狼的脖颈里,狼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欣颜毕竟是个孩子,在杀死这头狼后,身体有些战栗,抽出了匕首。
那一只狼见同伴倒地,有些恐惧,止住了进攻的脚步,它向后望了一眼,身后无数只绿色的眼睛贪婪地正望着这边。
那只狼似乎收到了鼓舞,瞬间扑倒瑟瑟发抖地欢颜。
欢颜倒在了地上,惊恐地哭喊着:“姐姐,姐姐,姐姐救我。”
被求救声拉回来的欣颜,把欢颜往后拉,躲过了狼致命的攻击,狼只是咬到了欢颜的胳膊。
欣颜将匕首刺进,欲要再一次进攻的狼的眼睛里。
狼松开了欢颜,在地上哀嚎地打滚着。
隐匿在黑暗中的一大群狼显现出来,慢慢地向她们逼近,将她们包围。
“香草,香草,救救我们,香草……”欣颜知道香草自小便跟别人不一样,香草能看见别人的死亡,或者一些未来的景象,欣颜试了求救香草,做着最后的挣扎。
“香草,香草……”欢颜哭泣地呼唤着香草的名字。
突然有一少年狼狈地落于树间,嘴里念着咒语,地面上串起高高地火花,形成包围圈,将狼群吓退。
不一会儿,无数的火花形成一条通道,通往高地森林上的那片红色。
少年急促地朝她们喊道:“沿着这条路,往高处那片红色跑”说完便离开了。
欣颜只是听到声音,并没有看到人,她拉着欢颜一直跑一直跑,不敢停留。
少年刚刚走,他的身后有一个中年人便追来,看到那两个小女孩,那熟悉的面庞,突然他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他念起咒语,火光沿着高出那片红色渐渐熄灭。
欣颜和欢颜紧绷已久的脸上,刚刚露出一点轻松。
可是渐渐熄灭的火光,轻松又被惊恐替代,欣颜立刻拉着欢颜往最高处跑去。
她们的身后满是人形的石像,叠加在一起,像是人形石像堆积而成的小山峰。
她们爬上了石像的最顶端,无路可退,石像旁有棵很高的大树,欣颜推着欢颜往树上靠说:“不要哭了,快,欢颜你爬上这颗树,姐姐托着你,快点”。
欢颜出于害怕就往树上使劲地爬,欣颜拼命地把欢颜往树上托。
狼群很快追了过来,迅速地向她们奔跑过来,很多只狼一下子咬住了欣颜的腿。
她疼得睁大了眼睛,脸上渗出泪水,惨叫声响彻整个森林,夜间的鸟儿被惨叫声惊醒,欣颜嘴里虚弱地叫着:“快爬,快……快……”。
不会有人能想象到,那小小的年纪,面部肌肉因疼痛彻底的变形,直到看到欢颜爬上树了,她倒下了,碰到圆形的按钮,石像崩塌,数不清的石像沉入地底,倒下的瞬间里,她的眼睛里满是话语,像在对欢颜说:“不要下来”。
她的血染红了满地的枝叶,那红色的血在欢颜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挥之不去,欢颜此刻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石像埋入地底,地面形成了一个大的坑洞。
突然间欢颜奔溃地大叫着,喊叫着,在树上哭着,嘴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姐姐,她清楚地看到姐姐浑身是血的躺在里面,部分幸存的狼咬断了她姐姐的喉咙,撕咬着她姐姐,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进入欢颜的鼻子,
她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好一阵一口气没有呼吸过来。
她的姐姐只剩下一堆被鲜血染红的骨头和残破的衣服,肠子散落在尸体旁。
欢颜在树上哭的实在没有力气了,她想起了大人口中的废弃的庙宇,都说只要对着庙宇说出自己的愿望,用自己的灵魂献祭,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她低声祈祷着,眼里满是怨恨:“地狱女孩,不知道您是否能听见我的请求,我献祭我的灵魂,请救救我的姐姐,我的姐姐怎么办,我要姐姐~我要姐姐~”
欢颜语无伦次一直说这话,过了很久那群狼依然没有走,围绕在树旁。
她的胳臂处的血一直在流,眩晕感袭来,跌入了无边的黑暗,就那样从树上坠落下去。
有一只狼在欣颜尸体旁,嘴里含着一块肉,来到一只小狼的旁边递给了它,舔了舔小狼的毛发。
天亮了,欣颜还没回家,吴晴和村上的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有找到。
后来邻村的人传来消息说:“今天我们村的一个人在不远处的树林发现了两具被狼咬死的女孩,好惨啊,哎……”。
吴晴拼命地跑到邻村的树林里,她边跑边祈祷着不要是自己的孩子。
香草也偷偷跟去了,那天她听见了姐姐在呼叫她,在求救,她发疯地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香草后来又去找戴奶奶,可是戴奶奶也消失了。
当吴晴看到那两具尸体,看到她两个女儿熟悉的衣服,便一下子昏厥过去。
香草也看到了,她突然觉得自己身体好轻好轻,喉咙干疼的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顺着眼角连成线流下来。
邻村的一个少年,有着一小撮蓝发,赶紧蒙上香草的眼睛,不让她看。
旁边的人见吴晴昏过去赶忙去搀扶,对香草说:“小姑娘快去通知你的家人。”
香草想说着:“他们不会管我们的,”但是她的喉咙实在太疼了,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香草拿开少年的手,慢慢走向尸体旁边,她努力的想叫一声姐姐,可是喉咙还是那么的干涩疼痛,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所有的人都默默地注视着这个小小的背影,她的背影好像彩色的泡沫一样,一碰就会破。
她的额头上晶莹剔透的幽灵花变成了红色,猩红地眼睛又变成了深蓝色,她觉得自己没法呼吸,她闻到了血的味道,是腥的,她也尝到了血的是味道,是苦涩的甜,她倒在一旁,她仿佛做了一个好长时间的梦,在梦里她都是忧伤的。
无论在哪,她都恨死自己,明明听到了求救声,却什么都做不了。
少年见状,连忙抱住了她,香草瘦小的身影倒在这个少年的怀里。
事隔几天后,香草醒了,葬礼也结束了,她再没有坐在屋后的石阶上等了,她知道她的两个姐姐不会再回来了,没有希望的等待是绝望的。
她理解了死亡的含义,她第一次体会到死亡多可怕,离她那么近,好像又离她那么遥远。
她来到废弃的庙宇旁说着话:“这里的人都说我同你一样是魔鬼,我不想变成坏人,我努力的善良,可是我真的好孤单,我的姐姐真的死了。”
香草看着庙宇,庙宇也静静地看着她,只有风的声音,恨意开始随着风住进了香草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