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清晨,风和日丽。
香草猛地睁开了刚睡醒的眼睛,屋子里静悄悄的。
姐姐们上学之前没有跟她打招呼,妈妈也没有骂骂咧咧地叫她做家务。
周围太过安静,香草整个上午都坐立不安,似乎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她像夏天的蝉一样不安地躁动着,恐惧害怕笼罩着她。
香草总能预见别人的死亡,她见证了这个村子很多人的死亡。
最初,香草还善意地提醒着,那些快要意外横死的人。
可是香草永远不会忘记那些人看她的眼神,先是惊慌恐惧,接着便是极致的愤怒,又夹杂着祈求,那些人止不住的颤抖,嘴唇哆嗦着问她:“为什么要诅咒自己,你这个恶魔,你不要伤害我……我真的想杀了你……”。
香草拼命地解释着:“我没有,不是我,我只是看到了,真的只是看到了。”
每次的解释,苍白薄如纸片,都被那些人的恐惧吞噬地一干二净,最后往往得来是恶语相加,一顿毒打。
这里的人痛恨香草,甚至想杀了这个孩子,可是没有人敢这么做。
只是因为这个村子里流传着一个古老的传说,如果驱赶杀害地狱之神选派的人,自己连同家人将会厄运缠身,惨烈的死去。
这时候,有一群小孩跑了过来,又开始向香草丢石子,对着香草做鬼脸说:“丑八怪,没人要,丑八怪,没人要,哈哈哈……”。
香草心里乱作一团,不由地露出猩红的眼睛,凶狠地直瞪着那些小孩,声音狠戾地大喊着:“滚,都给我滚”。
小孩被吓得,纷纷逃走散去。
香草冷冷的看着那些溜走的背影,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吴晴看到这样的场景,开始失控,她痛恨香草那双发怒时猩红的眼睛,顺手拿起旁边的细竹棍,狠狠的往香草身上打,嘴里不停的重复着:“你是想死吗,是想让那些人杀了你吗,怎么跟你说的,收起你那该死的眼睛”。
香草早已习惯这样的鞭打,眼前这个称为妈妈的女人,又开始变成那个失控的疯子。
可是,突然她的脑海出现姐姐们血肉模糊的场面。
香草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看到地上全是姐姐的血和白骨,她抓住细竹棍,惊恐阴冷地目光停留在吴晴的脸上:“妈妈,姐姐要死了,姐姐要死了,快去找姐姐”。
吴晴也跟着剧烈颤抖起来,她听到了这个世界最可怕的诅咒,重重地扇了香草一个耳光吼道:“你是不是疯了,她们是你姐姐,是你姐姐,你不可以诅咒她们”。
香草恶狠狠地瞪着吴晴,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我看你们这些人才是疯子,吴晴……她们到底在哪里?”
今年收成不好,吴晴无奈之下,只能先把欢颜托人送往自己的娘家,希望自己的哥哥念着昔日的情分,能收养自己的孩子,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毁在这里。
香草与妈妈争吵了很久,带着伤独自一人跑了出去,她得去找姐姐,她想着等找到姐姐,就离开这里,这里一刻都不能呆下去。
哭声飘进了一位老人的耳里,老人脸上和额头上有很多恐怖的刀痕。
老人正在看书,她合上这本书《地狱女孩》,眼里满是泪水,她轻轻抚摸着自己脸上的刀疤,陷入了痛苦之中,不由地叹了口气,嘴里念念叨叨的来到香草的身边。
她粗糙的手抚摸香草脸上的伤痕,眼泪落下来了,小声嘀咕着:“哎,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老奶奶牵起香草的小手,关切地说:“来,跟戴奶奶回家,上点药水,再吃点奶奶刚做好的咸菜粑粑。”
香草原本小声地哭泣,变得很大:“为什么这里的人都如此憎恶我,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他们只是害怕你,害怕你给他们带来灾难”老人心疼的说道。
“明明是他们一直再给我带来灾难,我真的找不到姐姐了”香草哽咽地说着。
老人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道:“香草先不要哭,让自己平静下来,闭上你的眼睛,集中精神,一心一意的想着你姐姐,就能看到她们在哪里,你试试”。
老人的指尖轻轻地放在了香草的额头上。
随即香草真的看见了,她们周围都是高大的树,还有地上全是白色的花,跟她额头上的花是一样的,还有那数不清倒塌的人形石像。
香草临走前,那位老人说道“香草你是个好孩子,记住千万不能生出恶念,生出了恶念,就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厅堂里。
吴晴坐在地上还没有缓过来,在她听到香草的预言,她心里仅存的温柔,都纷纷化为更深的怨恨。
有个中年男人的身影正靠近她,他欲将她扶起来。
吴晴看见这熟悉的面庞,一把甩开这个男人的手,大吼着:“你还回来干什么,滚……。”
中年男子高高瘦瘦的,穿着长袖白色衬衣,拎着黑色的行李包,脸上白白净净,看上去很帅气。
除了声音有些苍老,外表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他的黑眼圈很重,显得很疲惫:“吴晴,我这刚刚回来,你又好端端地发什么疯?”
相比吴晴,再天生丽质的脸,也挡不住岁月的痕迹,眼角堆满了皱纹,站在韩适龄一旁,显得异常的单薄,卑微。
“韩适龄,我发什么疯,你不知道吗?”吴晴大叫着冷着眼看着这个男人。
“我刚刚回来,我怎么会知道,莫名其妙,”韩适龄有些不耐烦。
“香草预见你的女儿,欣颜和欢颜都要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吴晴冷笑着。
“我开心什么,那你还不去把她们看好”韩适龄冷漠地说道。
“我已经托人送走了欢颜,来不及了。”
韩适龄的脸渐渐变了颜色,脸涨得有些红:“你为什么偷偷把欢颜送走,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腐烂在这个村子”,吴晴说完往学校的地方疯狂地跑去。
可是学校里却看不到欣颜,原来欣颜早上根本没有去学校,听别人说,有人看到欣颜往国道方向跑去了。
不知为何,商队为何会提前过来,吴晴都没有时间告知香草这件事情,她这个小女儿可是一心一意地想逃离这里。
吴晴想起今日的早晨,在国道那边送走了欢颜。
吴晴心里知道欣颜一定去追欢颜了,想到这和香草的预言,顿时泪流满面,双腿发软,绝望地仰望着远处的天空,艰难地喘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