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包围京城
明皇帝木然地坐在毡子上,面前的桌上摆着几个大碗,碗里是冒尖的、带着骨头的煮熟的羊肉,膻气四溢。一个大铜壶里,盛着牛奶。他被启延汗生俘,到今天已经六天了。启延汗对他十分客气。将他安置在弟弟达延汗的帐下。达延汗精通儒学,汉文读写俱佳,每日三次问候,都执臣下礼。无奈明皇帝万念俱灰。特别是,他身边的太监宁喜、皮干都投降了敌人,并助敌反攻。时时监视他。倒是儿子派来的李俊峰时刻不离左右,保护着皇上。但也因为保护皇上,李俊峰的消息不太灵通。他不知宁喜已经向可汗献计,趁京师空虚,人心大乱,可直接进攻,一举拿下。
启延汗果然听从宁喜建议,不顾达延汗的反对,诡称奉还皇上,挟持着皇上,由大同、阳和,攻下紫荆关。进关直抵京师。震动朝野。
竑急招群臣商议。侍讲许幽城道::
“臣夜观天象,验之星象,稽之历数,天命已去,唯南迁可以纡难。”
竑听了,差点笑出声来。
“言南迁者当斩。京师天下根本,一动则大事去矣。难道不见宋南渡之事?”徐谦大声道。迁都的建议被大家一致否决。
“可是京师劲甲精骑都随皇上出征了。全陷没于包头堡。所余疲卒不足十万,人心震恐,上下无固志啊!”一位侍郎忧心忡忡地说。
“不必担心,两京的备操军和山东的备盗军已经进了直隶,马上就到京城。达延若是围困京城,只要我们坚守住,他顾虑被包围,必然撤军。”
一番话,让所有的人都舒了一口气。竑当机立断:
“着兵部侍郎徐曾石升为兵部尚书,负责京城守卫。”
接着,竑将内阁和六部尚书全部留下,让徐曾石将他的计划、部署告知大家,徐曾石也不再客气:
殿下,各位大人,守城、攻城要有武器,京城兵营兵械尽,还要工部修缮器械,甲胄。交州官仓的积粮,来不及运输,就让士兵们自己去取,作为兵饷。绝不留给敌人。这个兵部去办理。户部要联络官仓的仓官。京城九门要地,要派要员把守,应派遣都督孙镗,卫映、张毅、雷通分兵守九门要地,列营郭外,同时,迁徙城外居民入城。同时,还要招募民兵,协助守城。这两件事就由就委托禁军,殿下看是否可以?”
竑爽快地点头。
“各位大人,都听明白了?还有什么困难,一并说出,本王全力解决。”
众人想想,都没什么问题了。
“那好,就照徐大人的部署。希望各位抓紧,如有贻误军机者,军法从事!”竑神情严肃。众位纷纷散去。竑又将徐曾石留下,
“徐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徐增石很感激皇太子的信任和体贴:
“殿下,贼寇得志,要留大驾,势必轻中国。长驱而南。请殿下下诏令边臣协力防遏。”不可再放一骑胡马入关。”
竑点头:”大人放心。本王这就发诏。”回头叫曹吉祥,曹吉祥拿过一把剑。
“徐大人,本王赐你一把尚方宝剑,这是皇上走之前赐予本王的,我现在将它赐予你。你全权代表皇上和本王,便宜行事。”
徐谦感激涕零,跪下叩首:“臣拼尽性命,也要击退胡兵,保住京城,以报皇上、皇太子于万一。”
第三天,漠北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登上城楼一望,漠北铁骑云集城下,旌旗飘扬,铁甲曜日。人喊马嘶,军营绵延数里。将京城团团包围。
竑看了,既惊诧又感慨,没想到一个漠北鞑子部落,竟然有如此强大的骑兵。而朝廷年年花费巨资修筑的城墙关隘,竟然经不住鞑子铁骑的冲击,一冲就冲到京城脚下。竑想着,脸色铁青。守城的官员认出是皇太子,赶紧参见,并向上禀报。徐尚书急忙赶到。竑很过意不去:
“徐大人请起,本王只是来看看鞑子的军威,不要因为我耽误正事。”
“殿下放心,敌人虽然来势汹汹,但强弩之末不能穿缟素。骑兵也不擅攻城。臣保证守住京城。”
“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殿下,守城的官兵不足,征用了很多民兵。缺少兵饷。而且,偷袭、伏击也要招募勇士,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竑明白了:“你拟定个赏额,我让户部去办。”
内阁中,竑正和户部尚书张琪谈判:
“张大人,你不要和我哭穷。”
“殿下,确实不是臣哭穷。此次皇上亲征,耗费库银就有五万。丽正宫失火重修,又是二十万,殿下和二皇子大婚,费用近百万。户部真是拿不出银子了。”
“我的大婚要多少?有账可查吗?有五十万吗?”竑连声质问。
“殿下,”张琪有苦难言,他无法向一个锦衣玉食的天璜贵胄说清楚这里面的奥妙。何况又是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太子,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他说出真相。
竑看出他的困境,他也不想多问,直截了当地问:
“户部现在能出多少?如果你张大人不能出,我这就找能出的。”
张琪心里盘算着,掐着手指,然后苦着一张脸:“殿下,最多十万。”
竑点头:“十万准备好,我要随时提调。”
张琪的掐指动作,倒让竑对他产生了信任,一个整天掐指算钱的人,适合在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