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片
三月栽下红薯苗,经历春夏秋的洗礼后,到了初冬刨红薯。季节已经寒冷,大人负责在前头一镢头一镢头的刨,每落下一镢头都会有一个或几个红薯出现,甚至会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红薯连在一根秧上,好神奇。过去没有手机,如果有,一定会拍下保存。小孩子负责后面跟着拾红薯,完好无埙的装在一起,破的大的装在一起,特别小的装一起,在地里就已经划分。一片片,一条条的小地全部种着红薯,只听得岸上岸下镢头落地的声音,都在赶着刨。庄稼人的勤劳,地也不负众望,红薯大丰收。当一车车紫薇薇的红薯推回家,小院顿时饱满,成为一道特别的风景,这景成了农家人冬天的主食,好的入窖,来年继续栽种。次的磨成粉或留作冬天煮吃,还有一部分切片晒干。
一个红薯被切成薄薄的几片,一堆红薯切下来足够晒它个满坡,切的过程溢出红薯独有的粉以及红薯特别的味道。晒红薯片需要好天,需要天天晒,需要不停的翻着,直到红薯片晒的发出呼啦的响,才算过关。
我们家过去也晒过不少,一把刀,一个小案板,坐在院子里,看着父母一刀一刀下去,也想跃跃欲试,去过一把切红薯片的瘾,但父母不让,说锋利的刀危险。再破再奇形怪状的红薯经刀这么一切,一样呈现出与众不同。一片一片放在篮子里,一篮子红薯瞬间变成一篮子红薯片。
晒干了的红薯片让干什么呢?夏天煮饭。如果说刚刚刨出的红薯是冬天的主食,那么红薯片就是夏天的主食。尤其夏夜晚餐最常吃。
去地干了一天活的庄稼人踩着夕阳的余晖背着镢头锄头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家,已经累的精疲力尽,家什往进门过道一撂,渴的要命,这个时候就会想起做一锅稀饭煮红薯片,既解渴又充饥,稀饭越稀越好,最好是能照见月亮的那种,熬的过程放进红薯片,红薯片好煮,虽说是干的,但它薄,一锅红薯片在沸水的翻滚中慢慢柔和,慢慢恢复原样,慢慢透出红薯的味道,与玉米糁融洽相处,合二为一。与玉米糁一起打拼,共同打造成一道特别的饮食奉献给主人,还主人一个放松的心情,赢得主人的认可。
过去的街上热闹非凡,家家户户老屋房舍都住着人,哪怕是挤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也会有炊烟升起,里面照样住着一户人家,照样端起红薯片稀饭来到人群中笑谈。清一色的饭在筷子与碗的碰撞中、在谈论庄稼如何能长得好不变的主题中吃的津津有味。红薯片充当了主角,或者说能照见月亮的稀饭是主角,而红薯片是特邀嘉宾也可。红薯片的甜或干绵,红薯片的椭圆,红薯片煮后与一圈红薯皮自然脱离,红薯片,片片透着真情。
大人们吃完一碗,小孩子负责跑回家盛第二碗,一通锅勺叮当之后摇摇晃晃端着碗继续走到街上,端给父母,这个喊着:娘,给你饭。那个喊着:爹,给你饭。小孩子们早已扒拉完饭食,在玩,在追赶萤火虫。大人们则是讨论不完种地的诀窍,怎样让庄稼大丰收,种什么收成好,红薯筋儿多,不行明年换成别的苗儿?还是离不开红薯。也难怪,红薯已经成了四季主食,怎不议论红薯呢?
红薯片稀饭,能吃饱吗?能。你可以多吃几片几碗嘛!那已经脱离了大锅饭,已经离开了生产队,已经真正属于了自己的田,已经到了八十年代,再怎么也比旧社会强多了。红薯片稀饭没有什么油水,却也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使得人们的胃有了逐步接受的过程,慢慢去品尝人间属于你的那一份,或许红薯片稀饭只是试试你的胃和味蕾,让你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更加的丰富多彩。
现在你或许认为那饭不能充饥,没有盐分的饭食最多只是解渴,清淡到几乎是补充水分而已,或许,夏天干活已经渴的要命,已经不需要再有盐分来补充,或许已经习惯,或许打下的粮食不多到不能去奢侈的用餐,尤其晚餐。或许……或许只是或许,或许没有或许……
红薯片稀饭是八十年代的流行。它流行了好一阵子,它比《黄土高坡》和《信天游》流行的时间都长。现在也早已经成为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