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烧至腐烂的皇帝捧着那百花缎,似乎一脸庆幸。
他庆幸什么呢?庆幸还未烧完,助他求娶佳人?
还是…
“小顺子。”皇帝拂了拂怀里的绸缎,小顺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开口:“奴才在。”
“送华小姐出宫。”
“啊?”小顺子一脸茫然,害怕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却见华小姐却更是激动:“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爱上你!我爱的永远都是言将军!”
皇帝敛了眼,似是心累异常,紧紧的将怀中绸缎敷于心口之上,竟似如获至宝,良久,他睁眼开口,双眼之间,已然没了爱慕:“华小姐,朕放你出宫,与你爹团聚。”
华小姐一脸惊愕,却听皇帝又言:“你以为朕是为了得到你才将华丞相关进天牢,那你可知你爹同关外倭寇勾搭已久,言将军发兵攻之久久都无法将其攻下,你又可知是因朕的好丞相将军中部署卖向关外?”
“不!你骗人!!你骗我!!”华小姐的眼泪夺眶而出,不停地捂着耳朵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却听皇帝又言:“朕心悦你,不忍心让你知道这残酷的事实,自是都将其给你瞒下。如今,你已然不再是朕心中之人,既然你同言将军两情相悦,朕成全你。小顺子,送至天牢,与她爹团聚。”
顿时,又是一片哭闹声。
“皇上皇上我求你!别赶我走!我不要去天牢!求你了!我愿意嫁给你!”
“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皇上!!皇上!!!!!”
我一阵心累,人性当真如此。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飞向寝宫。果真不一会儿,皇帝伙同一帮叽叽喳喳的人走了进来,这边一个“望皇上保重龙体”,那边一个“皇上福寿延绵”,听的我头都大了,可见皇上也是心烦的可以,待太医来将烫伤上了药,便开口将人全轰了出去。
我走近,他竟还握着那半块百花缎,不知在想些什么,指在花纹上游走,似爱抚,似迷恋,却听他言:“为何这么熟悉?”皇帝的右手已然裹上了厚厚的白纱,看起来狼狈极了,可这时,我却没那么讨厌他了。
“仙子,可还在?”皇帝抬头四处唤着,“倘若仙子还在,请出来一叙。”他显得急迫极了,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显身,本能竟已先动了。
“仙子…”皇帝起身跑至我面前,话还未出口,眼圈竟先红了,“仙子,这织布之人…”
我打断他:“这织布之人,是你前世的妻子。不忍心你如此糟践自己,便求了我给你送来这百花缎,让你能求娶心爱之人。”
“那朕…”
“不能。”我接着打断他,言道:“既然你已投胎,前世的事便过去了。这只是你的一个执念,也是她的执念。按照她的意思,我本不该与你说起这些,但我未曾想你为了一个女子竟低三下四到如此模样,恐怕她见了,也是难过极了。”
皇帝闻言,将百花缎往怀里紧了一紧,又言:“那她还好吗?”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倘若将他忘记,不必再受相思苦,那就是好的吧。而且,会想念他的,只有织女。
以后,便是红娘了。
想至此,我便点了点头,皇帝眼里迸出了神采,将锦缎贴面蹭了又蹭,竟像个得到糖的孩子般喜悦。
我拢着广袖,言道:“我该走了。”一挥手,大门已开。
皇帝急忙道:“仙子留步。寡人有一事相求,倘若…你能见到我的妻子,还请你告诉她…我会好好的,我也盼着她好好的!”
这个结局,也不知是好与不好。可就算是再不好的结局,也总有结束的时候,我隐身离去,闪出混沌之前,竟见了一番景象。
是夜深,烛台上的红蜡很快便要燃烧殆尽,皇帝将最后一本奏折批完,朱批架于笔架之上,望着烛台愣了一瞬,喃喃道:“都这么晚了啊。”
片刻后伸进广袖里,掏出了以百花绸做成的手帕置于面前,良久,皇帝轻笑:“真想再见你一面啊。”
“谢谢你让我知道还有个人爱着我。”
“谢谢你啊,夫人。”
再待我一晃神,已来到黄泉路口,满眼的曼陀沙华映了进来,火烧火燎的红。
我抱着手里的云绸霞缎,微微叹了一口气,挥了挥心头的沉重,唤了朵祥云,转身往青丘山飞去。
待落地,四哥已然在门口等我,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我想着你这个时候该回来了,便在这等你。把东西给我,药水已经准备好了,随我进来吧。”
我笑了笑,将云绸霞缎扔给四哥,言道:“我四哥果真料事如神,接着!紧着些,这绸缎可脆生的很,别破了。”
四哥堪堪接过,顺便给了我一个举世无双的大白眼,却抑制不住嘴角的微微上扬,我知,刚才那句料事如神将他这毛顺的委实舒坦。
抬脚进屋,一口大缸极为显眼,我与四哥询道:“这可是那药?”
四哥点了点头,将一匹云绸霞缎散开,挽了几个花,便浸入了药缸中,四哥言道:“如此片刻后,就成了。”
我随手抄了个板凳在药坛前坐着,与四哥唠起了闲嗑:“四哥你每日对着这花花草草不觉得无甚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