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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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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弟子本来以为可以一举活埋薛染,过个安心年,不想他还是逃走,懊丧回来后,却见厅内已收拾一新,酒席重开,竟看不出方才的恶战痕迹。

陶土成怡然上坐,招呼弟子们入席,举杯祝酒说:“今天除夕,本来济世派指使老妖怪,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不想我工匠派不仅寸兵未损,还让薛老怪吃了一个大苦头,为江湖立了一大功。真是喜上加喜的大好事。我们先喝一杯庆功酒。”

陶土成再次举杯:“这次我工匠派能够重创薛染,全赖有珈灵派的江姑娘鼎力相助,有请江姑娘。”

说话间,江凝雪飘然而入。陶土成让他坐于自己身旁的空位上,对众弟子说:“你们今天没有被薛染的天鹰狂笑功震倒,都是因为江姑娘制出了安神定心丸,化在酒中让你们喝了。在我的一再请求下,江姑娘又制出奇药,我化在酒中灌给了薛染,薛染才功力大减。”说着起身亲自为她倒了一杯酒,郑重端与她,“江姑娘,若没有你,我派不知有多少弟子要被那头老怪物伤害呢。江姑娘,容老土人代工匠派弟子谢过你。”

江凝雪恭敬接过酒杯,“凝雪不过是尽一点薄力,前辈如此,真折煞晚辈了。贵派人才济济,各个身怀绝技,凝雪今日大开眼界。恭敬不如从命,凝雪虽然不会喝酒,也干了为敬。”

“哪里啊,江姑娘的话真让我脸红,我派弟子如此众多,还是让那个老怪物逃掉,可见他功夫比我们想得还要深不可测。不过,江姑娘,我们几个胡写乱画的《珈灵神功》,够他琢磨个把月,他若真照着练,可就有的苦吃了。”陶土成哈哈大笑:“今夜我们可以高枕无忧了,大家开怀畅饮,来个一醉方休。”

第二天,弟子们纷纷告辞离去。到了晚上,因为昨日的热闹非凡,偌大的庄院,突然显得十分冷清。林承昊昨日本以为可以除掉薛染为江湖除害,江凝雪也可以少个仇敌,多份安心。但薛染却逃走,不禁为江湖前途深深忧虑,更为江凝雪忧虑起来。看来江湖不会有宁日,所以辗转难眠,去找陶土成,想和他深谈该怎么办。

走进陶土成的居住的院中,看屋里一片漆黑,才想起这么晚想他一定睡了,半夜惊扰他,是非常失礼的。就转身要回去。突然感觉一阵很轻很凉的风袭过,定睛看时,一个轻盈飘逸的身影象一缕烟一样飘至陶土成居室的窗前。

林承昊觉得这个人好象在哪里见过,突然想起来她就是那个雪天里的紫衣女子,因为她虽然举动飘忽如烟,却散发着一种冰霜般幽冷阴沉的气息,这世上他见过的女子中,没有一个人有她那么重的鬼气,却又鬼气得那么美丽,让人过目不忘。

她和陶土成到底有什么渊源呢?林承昊藏到靠窗的黑暗处,决定看个究竟。

紫衣女子站立片刻,对着里面说:“土包子,你不要装聋作哑了,给我开门。”

片刻后,灯亮了,门开了。

紫衣女子走进去,看看陶土成,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茶呢,我这么远来看你,你竟然连杯茶也不舍得?”

陶土成拿起一只紫砂壶,往一只紫砂杯倒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紫衣女子端起来轻轻啜了一口,慢慢品着,点头说:“好茶,好水,好壶。”用手轻轻摩挲着紫砂壶和茶杯,略斜起眼睛对陶土成说:“这套紫砂的茶具是你专门为我烧制的吧?你早就料到我会来,也给我准备了茶,为什么却非要我提出来?”

陶土成哼了一声,想说什么,还是沉默不语了。

“你一定想说我不要自作多情,是不是?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紫衣女子说到这里眼角唇间突然染上了一丝愤恨和无奈。

“你也不也一样嘛,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陶土成沉沉地说,也满是无奈。

“你终于说话了,你为什么还一直站着?你坐下好吗?”

看陶土成仍然束手而立,她不由得愤怒起来,向他轻声喝道:“你给我坐下。我会走的,我不会待很久的。”

陶土成这才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紫衣女子看着陶土成,目光里充满了幽怨和无奈,然后长叹一声:“你已经五十岁了,你也老了。”

“我早就老了。”

“是啊,我们都老了,在那一年我们一起老了。”

“你老什么?你还是很年轻很美丽的,哪有一点老的样子,这么多年里在阴间待着,世上的时光都忘了你了。而我早就满头白发、满脸皱纹了。”

紫衣女子听了,立刻现出灿烂的笑容,把身上的鬼气都驱散了,显得分外妩媚青春:“是吗?我真的还很年轻吗?你说的是真话吗?”

陶土成现出一丝不耐烦“真的。”

紫衣女子突然面转悲凉:“我早就老了,在那一年里和你一起老了。我的青春永远逝去了。那一年,我不仅老了,也死了,只剩了一个游魂在这世间飘荡。”说着盯着陶土成,目光里满含幽怨。

陶土成避开了她的眼睛,转向一边,对她说:“你今天来到底想做什么?趁天没亮你就快说吧,免得太阳一出来,你连阴间也回不去了。”

“难道我没有什么事情就不可以来吗?”

“你来就没有什么好事情!”

“是吗?我今天来可是专门给你贺寿的,我还给你带了份寿礼。”

“听起来的确不是件坏事。你的心意我领了,贺礼你还是带回去吧,我这儿没地方放。”

“那我也不勉强你了,但是我这份东西,你必须收下,放到我要你放的地方去。”紫衣女子将一只木匣子轻轻放到桌上,长叹一声:“又是一个五年过去了。”

“好的,我会给你放好的。”陶土成说完,还想说什么,但还是没有说,但看她的眼神多了一点忧伤和怜惜。

紫衣女子再次满含幽怨地看着陶土成,“四个五年过去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江湖也还是那个江湖。为什么啊?”说到这里目光变得悲愤起来,泪光在眼睛里闪烁。

“是啊,我还是我,你还是你,只是更老。”陶土成也感慨道,片刻后又转为冷漠无奈的神情,“你应该再没什么要说的了吧?”

“我今天来,还有件事,就是要特别谢谢你,谢谢你代我了了一个心愿。你把那本书交给那女孩子了吧?”

陶土成点头,“她要我转告你,她的师祖母和师母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你,她们都知道你的心意。希望你不要再自责了。”

紫衣女子听了,浑身颤抖起来,她低下头,双手十指紧紧绞在一起。良久,不再颤抖,抬起头,对陶土成说:“请你转告她,说我谢谢她们,这样我死也无憾了。我今生没有颜面再见她们,但是只要她们需要我,我随时都愿意赴汤蹈火。”

紫衣女子站了起来,盯着陶土成说“我再次谢谢你,你能否答应我,如果以后那个女孩有什么危难,你一定会出手相助。”

陶土成点头:“好的。我答应你。你就放心去吧。”

紫衣女子幽怨地看着他,“每次你都会用这句话跟我告别,就好象我要离开人世一样。但是,不这样,就能怎样呢?我走了。你多保重,土包子。”说着象烟一样飘出去,转眼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陶土成待她走远后,突然走到院中,久久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对黑暗中的林承昊说:“小子,出来吧,天这么冷,夜这么深了,你也该去睡了。”说完没有看林承昊就转身回到屋里。

林承昊很是羞愧,想到陶土成窗前解释一下,但听得陶土成说:“你还不赶快回去啊?”只得赶快溜走。

林承昊一路走,一路想这女子到底是什么人啊?她看起来和陶土成情深意切的,但为什么他们又是那么奇怪的样子?她要陶土成帮助的那女孩是谁呢?听起来很象是江凝雪。那她和江凝雪和珈灵派又有何渊源呢?

初三这天,陶土成吩咐林承昊与文绮、文绫和江凝雪一起将弟子们送的礼物整理了放到仓库里去。文绮带着一大串钥匙把他们带到了陶工作坊里,林承昊正不解,只见文绮走到墙角,用脚轻轻一勾,之下缓缓现出一个大洞,有石做的台阶一直通到下面。

他们慢慢走下去,才发现里面特别大。仓库其实就是凿黄土而成的窑洞,里面是很多个大大小小的厅堂,或直或曲,或方或圆,行走其中,犹如迷宫。而最奇的是虽然在地下,但是很多厅室内竟不需点灯,文绮一动机关,就有光线照进来。他们把礼物归为木作、石作、铁作、金作、玉作等类,放入各间。林承昊发现每一间内存放的都是工匠派历代弟子的作品。而每一件作品在即使是生长于富贵之家的林承昊看来,都堪称世间罕有的精品乃至极品。他这才知道什么叫巧夺天工。其中的宝剑、玉器、金器材质精美、工艺精湛,很多都价值连城。

想陶圣虽坐拥如此世间珍奇,衣食住行却极为简朴,不禁对他生起了深深敬意。

穿过摆放家具的木作间后就是收藏历代工匠派织绣作品的织造间,其中又分成布、绸、缎、锦、缂、绣等各间,件件精工细作、流光溢彩。

缂丝间内有一幅缂丝牡丹百蝶图最为精美,富丽繁华却又不流于俗艳,更令人惊叹两面的牡丹与蝴蝶的颜色、形态竟然各不相同,却都栩栩如生、呼之欲出,显得春意盎然,令满室生辉。在这幅缂丝的上端,题有两行字:“湛露凝珠滋翰墨,卿云流彩焕丝纶。”字迹遒劲洒脱,似乎在哪里见过。

而绣作间中的一幅《泉石幽兰图》最为清雅大度,几丛幽兰数块山石一泓流泉之上,是大幅留白,之上是两行题诗,字与画相得益彰,初看竟以为是水墨画就的,细看才知是丝线绣制而成,妙的是不但能尽得笔墨韵致,甚至更胜于笔墨。观之,似乎能够闻到兰花幽香、听到山涧流声。

林承昊看《泉石幽兰图》笔触遒劲洒脱,意韵飘逸深远,似乎是只有小书圣司马翰华的气质才能造就的。在题诗之下果然有一个篆字的“墨戏“二字的款识,他想小书圣曾说过他年少时曾自号“墨戏狂徒”。他想这必是小书圣的墨迹无疑了。但能够把小书圣的字画绣制得如此精妙的人一定也是不俗不凡之人,她一定是一位蕙质兰心的奇女子。

他仔细寻找,果然在最下方的山石中看到一个款识,是篆字的“依云”,用的是与山石同色的丝线绣制,不仔细看时,都无法分辨得出。他突然想起那幅缂丝牡丹百蝶似乎也有一个类似的款识。他重又细看那幅缂丝,果然在最下角的牡丹枝干处有一个款识,与幽兰图中的款识完全相同,是篆字的“依云”,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依云。”他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觉得非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文绮看他久久立于幽兰图前,就说:”孟师兄果然好眼力,这是我师姑孟依云所绣的。”

“孟依云!”林承昊几乎叫出声来,那不正是母亲的闺名嘛,只因从小只听人们叫她孟夫人,以致自己也一时想不起来了。工匠派的宝库里怎么会有母亲的缂绣之作呢?母亲与工匠派又有何渊源呢?

“是啊!”文绮看着那绣作,充满了崇敬之意,“孟师姑是我派上一代掌门师祖的独生女儿。是师父那一辈中年龄最小的。师父有一次说孟师姑是我们工匠派最近五代中最美貌最聪慧最灵巧的女弟子,江湖有人称她为“针神丝仙”,还有说她是“缂绣双圣”,你看这还是她未出阁时的绣作,但恐怕也是我们这一生都望尘莫及的了。”

林承昊是见过母亲绣制,但次数极少,而且好象也只是在绣制衣服而已。从小母亲在他眼中,就是一个非常美丽而高贵的女子,虽然面目慈和,待人谦和有礼,却不苟言笑,常年吃斋念佛,府中大小事务也都交给父亲的二夫人去掌管,甚为超脱淡漠。他们虽为母子,但除去每日晨昏省安外,说几句家常话外,母子间也很少说话,更少其他母子的亲昵举动,他都不记得自己有过向她撒娇无赖的举止。那么庄重淡漠的母亲会是能够缂绣出那么生机勃勃的牡丹、蝴蝶和那么飘逸超脱的兰花、流泉的女子?一定是这个孟依云恰好和母亲同名吧。

他问文绮:“那这位孟师姑后来出嫁到哪里了?”

“我隐约听说孟师姑嫁到了姓林的一个名门望族,师姑夫后来做了很大的高官,师姑也被封为什么国公夫人。我有一次听师父特别嘱咐我们工匠派的弟子们不管有什么事都不要去找师姑的,不能让她为我们操心。”

确定无疑,母亲就是工匠派的弟子了,也是缂绣双圣了。但是林承昊十分不解的是林家号称四世五公,百年来受封为爵的不下五十人,中进士的也有三十几位,向来通婚的都是名门望族,从来视工匠为末流,但林家为何又会让身为长子的父亲娶一个工匠世家出身的女子呢?父亲怎么会娶母亲呢?那母亲怎么会嫁给父亲呢?

但从那幅幽兰图的绣作中可以看出画者和绣者间似乎隐隐有一种深切的默契,决非是无关的两个人。他又想起了那副缂丝的牡丹百蝶图上的题字:“湛露凝珠滋翰墨,卿云流彩焕丝纶。”那题字就是小书圣的字迹,而且就是把母亲和小书圣名字中的“翰”与“云”巧妙地嵌了进去的。他又想起小书圣在沙滩上和雪地上写的那些巨大的“云”字,难道那些个“云”字代表的是母亲的名字,难道母亲在未出阁时与小书圣相识并有某种渊源?

他在绣作间内寻找,想再找出母亲的作品来,但是没有了,只有两幅。看来母亲自出嫁后就真的与工匠派再没有什么联系了。

文绫看他盯着那些锦绣,眉头微蹙,笑着打趣他:“孟师兄啊,你是不是想把这些宝贝都搬回你家啊,你不会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来偷这些宝贝吧?”

林承昊大笑:“是有这种念头,但是又怕我的俗气辱没这么好的宝贝,他们就应该放在这里供能够真正欣赏的人来欣赏的,而不是归一家或者一个人所有的。”

三个女孩一起点头。

文绮说:“我工匠派特意筑这个宝库,就是收藏历代珍品,好让后世弟子可以到这里观摩珍品,而使技艺长进。但必须是人品端正聪明智慧勤奋好学技艺也有基础的弟子才有资格到这里来的。一般弟子至少要学艺三年以上才可能到这里来,有些弟子一生都没有资格到这里来的,有的竟然因此而积郁而死。”

林承昊听了,大为惊骇:“那我真是幸运啊。”

“那当然了,谁让师父喜欢你。”文绫脱口而出:“你先前还整天愁眉哭脸的。好象师父让你做陶器是要害你一样。”

文绮赶紧说:“但是师兄你很快就觉悟了。师父在我们面前还说过你聪明端正和勤奋好学,日后定成大器。”

“真的,那太好了,我还以为师父一直都很讨厌我呢。”

说话间,眼前一堵厚重的陶墙,上面是陶土浮雕的释迦牟尼出生、得菩提、讲经、圆寂等佛教故事,人物栩栩如生,一派庄严清净。

林承昊看了半天,发现那些浮雕故事以墙的正中为线,分列两旁,他悄悄问文绮:“这墙后面是不是藏着万卷经书,或者供奉着舍利子等宝贝?”

“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对了吧?”

文绮微笑着点头。“师兄,你聪明,但是里面没有舍利子,不过有经书,而且还有很多其他宝贝。”

“那师妹你就带我进去看看那些宝贝,好不好?”

“这……”文绮犹豫起来。

“一定是师父不让人随便进去,是不是?“

“是的。师父连我们也不让随便进入,我们也一年只有一次才能跟随他进去过一次。”

林承昊长叹一声,只好打消念头。

文绮思忖片刻,对林承昊和江凝雪说:“师兄,我们进去吧,但是一定要有入寺院礼佛之心。”

文绮说话间整肃衣裳,双手合十,对着墙上的佛像低头轻轻诵念,其他三人也都整肃精神,满怀虔诚之意双手合十。片刻后文绮将双手贴到两侧飞天散落的花朵上,然后上下左右轻轻转动手掌,有两扇门象卷帘般升到上方,他们不禁暗自赞叹机关之巧,不动时竟然看不出一丝门的痕迹。

墙后果然别有洞天,内中供奉着大大小小的各类佛像,有石雕的,有泥塑的,有木刻的,有玉雕的。最大的石佛有三人之高,而最小的一尊玉佛竟如小指般大小,那些佛像虽然神态各异,但都是至为传神,为佛像中的绝世之作。文绮启动机关,正午的阳光斜斜洒入,尊尊佛像沐浴其中,光芒四射,更显得神圣慈和,令人观之而俗念顿消,敬仰崇敬之心顿生。四壁与穹顶之上,满是彩绘或者浮雕的佛家故事和西天极乐世界景象,观之让人生起无限的向往和向善之心。四人缓缓行于其中,不由得屏息敛容,生怕自己有一点不当的行为而打扰了这清净圣洁之地。

藏经洞里收藏着上万卷佛家经卷,其中大多是上等宣纸印制的,有一小间专门存放着数百方刻有经文的木雕版。此外还有珍贵的贝叶经卷、写于绢锻的经卷。有一橱中还收着的竟是用丝线、人发绣于锦缎上的经卷,那些绣制的经卷字小都如米粒,字迹却都十分娟秀,一看就知是工匠派的历代女弟子怀虔诚之心绣制而成的。还有一间专门是存放着刻有经文和佛像的各类石碑。有一间专门收藏铸有经文的铜质铁质甚至金质的钟鼓。

藏经洞四壁悬挂着十几幅佛像,初看时以为是用笔墨丹青绘制而成,仔细看时,才发现是用丝线绣制而成的。而其中有五幅初看以为是白描的佛像竟是用人发绣制的。其中一幅观音像林承昊一看就觉得一定是小书圣绘制而由母亲绣制的,因为其他人绝不会画出那么洒脱飘逸的线条,也绝没有别人可以绣出的那么传神动人的菩萨神态。菩萨的双目半合,唇角微微上扬,不管从哪里看过去,都似乎在正对着观者。而仔细再看时,菩萨的笑容和眼神在慈和之外,又似乎有一丝悲悯和忧伤,似喜又悲,竟有一种绕梁三尺的无穷意味。果然在最下方的装裱处有“墨戏”和“依云”两个名字,而看上面的年份,是他五岁那一年绣制成的。看来,母亲在出嫁后仍然与工匠派有着联系,母亲绣的菩萨为什么与他以前见过的菩萨像虽然大体相似,却又那么不同呢?

藏经室就在地下宝库最里侧,看完藏经室就将所有的宝贝都一一看过了。而他们在其中已盘桓了三个时辰,文绮怕时间再长陶土成会责骂,就轻声提醒大家离去。林承昊虽流连不舍,却也只得离去。在出藏经室的时候,手臂无意中触到墙壁上所绘的妙音女神的琴弦,只听得低沉的声响后,那一段墙壁竟然又如卷帘般升起,之后竟是一个非常小巧的厅堂。

而令他更想不到的是小小的厅堂里只有一张桌子,桌子铺着黑色的丝绒,上面是四尊晶莹剔透的琉璃佛像。林承昊家中也有琉璃器,但都是从波斯国运来的,价格奇贵,且都为餐具,而且都是五彩的。而眼前的琉璃是无色透明的,而且是佛像。琉璃内没有一丝的尘埃瑕疵,如千年寒冰雕刻而成,又如月光精魄凝结而成,而四尊佛像有立有坐,神态也不尽相同,但都双目低垂,庄严郑重,似乎都在凝神思索,而且似乎还尚未参尽世间真谛,而未至彻悟,与室中所藏的其他佛像都不相同,而因为是琉璃做成,比之其他佛像更显得圣洁而不可亵渎。

江凝雪与文绮、文绫也回身来看,文绫禁不住轻声惊叹:好美啊,世间竟有这么晶莹剔透的宝物。”

在佛像之下有一方琉璃,上面镌刻着数行字:

愿我来生,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澈,净无瑕秽,光明广大,功德巍巍,身善安住。焰网庄严,过于日月。

第一大愿:愿我来世得无上菩提时,若有众生,为诸侧逼切其身,热病诸疟蛊道魇魅起尸鬼等之所恼害,若能至心称我名者,由是力故,所有侧悉皆消灭,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第二大愿: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有众生,盲、聋、喑哑、白癞、癫狂、众病所困,若能至心称我名者,由是力故,诸根具足,众病消灭,乃至菩提。”

之下题着:《药师琉璃光菩萨本愿经》

他们轻轻诵念着。江凝雪突然慢慢跪下去对着那几尊佛像行跪拜礼佛之礼。然后起身,向外走去。

林承昊三人不解,也不好问。林承昊与文绮琢磨半天,认定机关就在妙音女神的琴弦上,然后就轻轻触摸,那门果然再次合上。

文绮将佛堂的墙合上后,众人从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中解脱出来,声音也不再那么轻了。

文绫这才将心中的疑问说与文绮:“怎么藏经室里还有一个小佛堂呢,那佛堂是谁凿筑的,那些琉璃佛又是谁做的?怎么会那么美呢?我真想知道这都是什么回事?要不要我们问问师父,或许他知道”

这也是文绮想知道的,但她想了想说:“不要问了,师父不告诉我们的,我们也就不要知道了。你千万不要问师父。”

林承昊对江凝雪说:“江姑娘刚才对那几尊琉璃佛行礼,我突然想江姑娘你派的弟子心中一定都有一尊药师琉璃光佛。我刚才突然想江姑娘你今生会不会是琉璃光佛转世的,所以可以集慈善、智慧和高明医术于一身。”他本来想加“美丽”二字,又怕她听了感觉他轻浮唐突。

文绮也说:“真的我刚才也有这个想法,**姐,你冰清玉洁,医术高明,一心要救治病人,真象药师琉璃光佛。”

文绫也说:“**姐,我刚才看那里面的一尊琉璃佛,觉得这世间只有你才能象她一样美。**姐,你怎么会这么美呢,又这么善良,医术这么高的呢。我常常想你一定是仙女菩萨下凡或者转世的。”

江凝雪听他们三人这样说,轻轻摇头,“我怎么能够和药师琉璃光佛相比呢,我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人,不过是懂一点医术罢了。你们这样说真的让我非常惭愧。请你们再不要这样说了,那会是对佛的不尊不敬。”

三人听她的声音有一种忧伤与严厉,才知道他们的话反而令她不安,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解释让她不致误解。

林承昊觉得她如此态度正说明她律己之严,于是说:“江姑娘,我想或许我们都是凡人,但心里都会有向善成佛之心,也就是人人皆可为圣人,人人都希望自己可以内外澄澈、净无瑕秽。而江姑娘你们医者自然都有药师琉璃光菩萨之心,希望能够救治天下病苦。虽然我们不一定都能够完全象菩萨那样能够得大菩提并拥有那样的法力,但只要我们有琉璃光菩萨之心,虔心修行,就可以达到那种心境。就会多一位俗世间的药师琉璃光菩萨。”

江凝雪听着,竟呆立在那里,似乎在思索他所说的话,片刻之后,对林承昊说“多谢公子。”说话间竟对他轻施一礼。令他在不安之外又有了一份得意。

陶土成听他们禀报之后,笑着说:“文绮啊,你没忘了带师兄和江姑娘到佛堂去看看吧?”

文绮会意,说:“徒儿怎么敢忘了你的嘱咐呢?”

“那就好。我派门人号称百工,各行都有自己的师祖或行业之神,但都要有向善敬佛之心,做什么心地品行要好是最重要的,怀向善之心做事情,做什么都是一种修持。虽然世界无奈的事情真的是很多啊,阻挡我们向善的人和事都很多,但都要把它们看作是一种助力,是考验我们定力,从反面助我们修行的业力。你们以后会慢慢明白的。”

林承昊看他叹气,突然想起前夜他与那紫衣女子对谈的情景,想起那紫衣女子曾说过已经是四个五年的话,而那琉璃佛像恰恰是四尊,难道那些琉璃佛像是紫衣女子交给陶圣的,而她每五年就会交一尊琉璃佛像给陶圣,而陶圣又专为她而在佛堂内另辟密室来供奉佛像?可见陶圣对她真是别有一番苦心。那为什么陶圣对她又总是表现得那么冷淡甚至厌恶呢?为什么陶圣不愿意别人看到那几尊琉璃佛像呢?他和那女子到底有什么深厚的渊源呢?

林承昊又想起了在宝库中看到的母亲的绣作,那些关于母亲、小书圣的疑问又闪过心头。他突然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母亲,不了解小书圣,也不了解陶圣。他今天在宝库中突然发现了一些秘密,但似乎这些永远都只能是秘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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