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学院的风云人物，虽说事迹好坏都有，但是人气毋庸置疑。姬明走在去往学室的青石板上，不时有师兄弟过来打招呼，偶尔谈论起赈灾赤字如何化解。泗水书院的学子，已经习惯于讨论天下大事。近在咫尺的同窗好友遇到难事，而且还是学院整个参与的赈灾之事，总不能让师弟艰难收场。姬明有口难辩，只得低着头，虚心接受师兄的建议。也有个别幸灾乐祸，拿着好言相劝的借口，趁机挖苦一番。在哪里都有好人坏人，既然无可避免的现实，那就一笑了之。
“姬明贤弟，有何困难直言？我胡家虽然没多大财力，但是也愿意尽点绵薄之力。”胡风微微作揖，侧身说道，缓缓往学室走去。
“些许小事，多谢胡兄关心。”姬明微微一愣，笑着回礼说道。
“各地世家，有我家故友，我都会打招呼，暂缓数月还是没问题的，你且放宽心，不可自乱阵脚。至于你家雇钱，为兄建议你稍稍降低一点，牛羊不需要吃得太饱，否则容易贪得无厌。”胡风稍稍思虑，皱着眉头说道。
“胡兄所言在理，我已知会管家杨叔，暂缓发放工钱，待到困境稍解，再行发放.......”
“贤弟知晓就好，进去吧，夫子快来了......”胡风面带欣慰之色，笑着说道，带头跨进学室。
待到姬明坐下，楚子白微微侧身，轻声地说道：“你其实可以稍缓一下造船，我们都还小，再等几年也来的及。更何况桑海真有那么美丽吗？”
姬明一愣，看着小姑娘微红的无瑕白玉，略微疑惑。在对方有些愠怒地目光中，这才想起曾经的豪言壮语。
“时光如水，人生苦短。我想早日带着你，去见见天地大美。东桑海，西雪山，此生不得见，当是人生遗憾。再说，咱们也不小了，大越法律可规定了，女十五，男十六......”
“什么十五十六？姬明兄，你家听说被人逼债上门了。可不能关了鸡场？兄弟还靠着那过活呢，我身家全投进去了。”楚子南看着姐姐逐渐红润的脸色，凑上来好奇地问道。
“放心吧，你那点钱赔不了。再说了，我听妹妹说，你把鸡翅膀全给砍走了。买鸡肉的乡人抱怨不已，你要注重德行修养啊。”姬明语重心长地说道，学着母亲平时的语气说道。
“这不都怪你，那做出的鸡翅味道并不好。”
“这难道是我的错了？你没按照我说的步骤，味道出了偏差还怪我......”姬明鄙视地看着好友，惹来子白阵阵白眼。
“夫子来了，夫子来了......”
一阵稀稀拉拉地声音后，学室内一片寂静，微微有低声诵读之声。
.......
日落时分，姬明跟在秦夫子身后，往小院儿去。
“听闻陛下旨意到了，你也接了圣旨？”夫子若无此事地问道。
“是的，夫子。不日，就要起身前往荆襄。”姬明微微抬头，看着阴沉地天气，暴风雨前的沉闷。
“这样也好，多历练一番。那家里面可还能应付过来？学院都流传开了，你家债务有些大。”秦夫子稍稍站定，迎着院中地红花绿草说道。
“还算可以，弟子一时大意，月内就能解决。”姬明躬身说道。
“如果担心难民回乡，生活不易，可以分批放回。你家虽然同时开作坊吸取人力，可花费也很大。你又是个善良的性子，肯定不会让这些穷苦吃亏。不过，债务也不用急于一时，让朝廷诸卿和陛下都看看......”秦夫子微微叹气，意味深长地凝视着远处的天空说道。
“是，夫子，弟子晓得。近些年来，天灾不断，总要给大伙一条活路。弟子侥幸有些用处，略尽蝼蚁之力，让他们的生活好过一些。”姬明毕恭毕敬地站在身侧，轻声说道。
“天灾啊......哪年没有？要是天灾，那就是好事了。你这两日多做些准备，早些安排些家中事务，我会帮你看着点。早去早回......”秦夫子长叹一口气，面色凝重地说道。
“是，夫子，那弟子告退.......”姬明躬身行礼，缓缓退下。
秦夫子站在门前，心情愈加烦闷，脸上带着痛苦之色，望着低沉地天空。黑云压城，妖魔现世，魑魅魍魉又开始表演了。
“天灾...人祸......自古后者为患。”
“吱呀......”
秦夫子一声长长地呢喃，推开小院房门，走了进去......
姬明到达家门前，楚氏姐弟的马车已经停靠在路边，远处传来楚子南兴奋地喊声，晚归的小仆人围着妹妹几人一路说笑着往家走。屋内，子白跟母亲分坐两边，低细声细语地说着话，不时逗的母亲开怀大笑。
“我儿回来了，来喝口茶，娘出去看看你妹妹那个疯丫头，是不是又去作坊了？鬼知道什么轻如白纸的金属？还在泗水上游架上什么水轮？娘得去看着她，要像小白这般文静懂事，那多好啊。”姬母有些高兴地起身，嘴里数落着小女儿，越来越胡闹了。
“叔母不用担心，鹿丫儿还小，贪玩好奇。在家，我弟弟也是如此，长大了就好了。”楚子白起身，笑着说道。姬母微笑着摇头，这个小女儿从小到大，就没乖巧过，跟个猴子似的。
姬明端起凉茶，一饮而尽，丝毫不顾礼仪。
“是不是担心我家败落，你嫁过来，没好日子过？”
“当然，谁家钱也不是捡来的？需要我帮忙吗？”楚子白说道。
“放心吧，咱家有钱，财不露白，你知道不？”姬明笑着说道，提起茶壶给两人倒上。
“有钱就好，否则我就要存私房钱了......”楚子白微红着脸说道。
“私房钱还是要有的，否则将来看我的脸色过日子，你又揍我。想起你的成名绝技，我就怕......”姬明佯装害怕的表情说道。
“啪啪......”
“啊嘶...疼......”
“让你胡说八道，我能有什么成名绝技？还让你害怕......”楚子白低头笑着说道。
“当然是大背摔，可疼了。将来有女儿，你一定要教她，看哪个小子敢欺负她......”姬明看着小姑娘逐渐通红的脸，躲到案几后面，有些瑟瑟发抖。
“没个正行，此去荆襄，明哲保身。我走了，母亲越来越严格了，可不能天黑回家了......”楚子白说着起身往外走。
“小白，我能抱你一下吗？”姬明有些后悔地喊道，脸上带着希望与懊恼。
楚子白身形一顿，站在门前，稍稍思虑，转身回来。
在姬明目瞪口呆中，上前拥抱。姬明愣愣地憨笑，伸手环抱，微微眯着眼睛。刚刚感动不已，感情酝酿一些。小姑娘轻声在耳边说道：“也可能是个小子......”
说完，转身脱离，一路小跑地往外走，消失在前门。
额(⊙o⊙)…
“看来只能生龙凤胎了......”姬明半晌，反应过来，笑着说道。
一阵风般冲到门外，楚氏马车已经缓缓往远方行去......
“龙凤呈祥......”
“律律律......”
姬明一声高喊，远处骏马一声嘶鸣，拖着车厢沿着石粉路，往远方奔跑，消失在灰蒙蒙地暮霭中......
“徒儿，什么龙凤呈祥？”一声中年妇人的声音响起。
“啊？啊...师父是何时到了的？”姬明有些拘谨，看着母亲身边的中年妇人说道。
“哥哥，湘夫人已经来了好一会了？就看到你冲着子白姐姐挥手，在那发愣。”鹿丫儿挤眉弄眼地说道。
“哦，徒儿失礼了。师父里面请，徒儿今日晚归，见天空祥云密布，呈现龙凤之态，故而大喜......”姬明笑着在前面引路。
“哥哥，下小雨了，都是乌云......”
“噗嗤......”
身边的随行人员，洛神教的神侍神使捂着嘴巴，侧脸笑出声来。原来教主的不着调，是祖传的。六师姐高兴地抚摸小丫头的长发，两人低声窃窃私语。姬明分明看到小姑娘把一把短刀揣进怀里，有些恼怒地瞪着师姐。
“虽然徒儿有些信口开河，不过确实有些喜事，待饭后与你分享......”湘夫人眯着眼睛笑道，贴着姬母轻声地耳语，惹来母亲一阵笑声。
饭后，中堂
姬明静静地捧着手里的白纸，一页页的查询，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简单的文字说明，里面还夹杂着拼音。
“师父，到了外地可有影响？”
“为师看了，成熟应该会有所延迟，土地应该不会影响。毕竟你口中的那个小兄弟确实做得很全，很谨慎，连后续都安排很妥当。”湘夫人坐在案几前，侧着身子说道。
“我当初就是无法确认，以为是梦境。所以去年收获以后，谨慎为妙，才如此种植。每半月种植一波，每波次分为百份，取田野至山顶，肥沃到贫瘠，水分多寡分布，以确定农时和种植条件等因素。”姬明放下纸张，笑着说道。
“思虑很周到详细。年前所种植，很多都没有长出来。还有暖冬死去了。清明前种植，应该是恰当农时，再加上你去年的种植时间，以及相关记录。殿中负责的长老，已经确认农时，种植条件，气候水分等条件，在纸上都有。产量令为师垂泪......”湘夫人端着茶杯，努力地让自己平静。
“那这样最好，我还留有预备种子，就当做存储的实验品吧。师父取种以后，种植方法一并带回。待到所有种子收获后，分批离开，条件成熟再行推广，没有我的同意，切莫传扬出去。”姬明冷着脸，严肃地说道。
“谨遵教主令，赞美女神......”众人躬身行礼，低声喊道。
“徒儿放心，为师十数年都等了，难道还会急于一时？倒是听闻你喜欢楚王家的丫头，师父颇为担心。你当好自为之，不可以身犯险。”湘夫人有些担忧地说道。那个可怕的传闻，皇族的诅咒。
“徒儿知晓，这几日就要离开江东，奉旨前往荆襄。师父要好好将养身体，种植一事，可托付殿中长老。”
“好，路上小心，为师不便相送。待你离开，神殿将会深居简出，把将养身体的事情坐实，不会留下破绽。”湘夫人说着起身，众人施礼告辞。
“恕徒儿不远送......”
姬明站在门前，看着神职人员登上牛车，缓缓往小明山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