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明再三确认小姑娘已经站到帐前，这才放下心来，慌忙脱掉衣服，滑进水中。水温刚好合适，全身的毛孔瞬间放开，长长舒出一口气，有些懒散地靠着桶边沿。一路风餐露宿，颠簸劳累，总算到了雪狐族。
也不知道师父为何要自己答应，来到这个穷山恶水之间。连基本的语言沟通都很困难，如果想做生意，直接在蓟州拍板就好了。反正江东现在是，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开足马力生产，大船开起来就好了。
这雪狐一族，皮毛马匹还是不少的，只是该如何运到中原。走蓟州当然最好，毕竟燕王卡着北地要道。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自己压根就是毛毛虫，燕王才是真正的强龙。这两方面都要平衡好，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姬明不知不觉一声长叹，有些抑郁寡欢。
“公子可是要加点热水......”
耳边突然想起女声，吓得姬明一跳，有些慌乱地拉过水中的毛巾，侧身望向旁边。小姑娘低着头，静静地等待着回答。姬明这才松口气，察觉到水桶里微微凉意。
“不用了，我这就起身，可否帮我拿下随身的包裹，里面有我的衣物。”姬明闻言说道。
小姑娘闻声行至案几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拿出随身的衣服放在旁边，提着一个短短的布裤有些疑问地看着姬明。
“那个，放在这就行，你到帐外就好了......”姬明红着脸说道。待到人刚走出去，轻手轻脚地提起衣服，躲到角落里穿去了。
少顷
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厉声呵斥帐外的小姑娘，有隐隐地哭泣声传来。
“公子，休息了吗？”门外传来萨满老头的声音。
“前辈稍等，我刚穿好衣服......”姬明艰难地梳理着长发，有些烦躁地往外走。
“下人不周，怎么劳烦公子亲自梳理长发呢？”老头说着，怒目瞪着旁边眼睛红通通的小姑娘。
“那倒是前辈误会了，我洗澡不太习惯有人伺候，所以才让姑娘站在帐外，还请前辈不要责怪。”姬明微微拱手说道。
“哦，那也应该主动点，没看到公子长发都没梳理好吗？”
小姑娘闻声微微施礼，接过姬明手里的木梳，踮着脚开始梳理。
“公子，这是部落的侍卫长，那什么雅老头，族长吩咐送到你这，剩下的奴隶关在牢里。”萨满老头说完，侍卫长轻轻推一下后面的老奴隶，腿上还拖着沉重的石锁。
额(⊙o⊙)…
姬明一脸疑惑地看着萨满与侍卫长。
“哦，是这样的。族长觉得既然你认识他们，索性送给你做奴隶。就当是见面礼，如果公子临走时需要，剩下的奴隶，也可以带走。”
“这样啊，我确实想要询问他们一些事情。那如此就多谢族长。”姬明向着中间高高的帐包拱手说道。
“好了，那公子休息，晚上的篝火晚会可是相当热闹。年纪大了，赶了这么远路，我可扛不住了，哈哈哈......”
“那恭送前辈......”
姬明微微躬身，直到独孤前辈走远，疑惑地打量老奴隶。明显也是简单梳洗一番，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原本的服饰。对方也在好奇地打量姬明。
姬明微微拱手，摆了个请的姿势。老奴隶，张开双臂，低语两句，跟着走进帐中，仪态优雅高贵，信步而行，丝毫没有胆怯与恐惧。
姬明坐在案几旁边，小侍女在背后梳理着长发，开口说道：“我，你...从哪里...来？”
姬明一边比划着手势，一边一字一句地教对方中原的语言。老奴隶歪着脑袋认真的记着，似乎尝试听姬明所说的意思。低头沉思了半天，方才开口。
“窝，啊普卡咪啊贺。阿卜科尼恩，你，坦卡哦嘛库坦。”老奴隶一脸虔诚地说道。
姬明满头黑线，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好放弃沟通，先占时教他简单的中原语言吧。
“你...”
“我...”
“案几......”
姬明觉得自己总是跟幼儿园园长这个职业脱不了干系，或者天生善于跟小蒙生打招呼。家里还有千八百口的孩子要教要吃饭，现在又来了一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一群印第安壮汉，坐在一群小朋友中，跟着一起“a，o，e”。
姬明身上一阵寒颤，画面太美，不敢再想。脑袋突然灵光一闪。索性教他说话的同时，把字音也都交给他，这样只要学会了一个，其他的都交给他。
想到哪做到哪，姬明打断小侍女的梳头，细心地给她说着沙盘如何做。埋头继续教着老奴隶学说话。老人家有些着急地点着天空的太阳，急切地指着。
姬明看着西斜的太阳，莫名其妙地望着，犹豫地说道：“太阳......”
老奴隶连连点头，指着姬明，似乎在询问什么？
低头看去，画的是长犄角的人，还有冒着烟的长蛇，再接着画了许多姬明梦中的图案。
姬明指着图案，一个个读出来，“魔鬼？”“火车”“航天飞机？”“龙”“轮船”“这个？怎么看着像电脑”“盘古女娲”“不懂”......
老奴隶更加的急切，叽里呱啦地说个不停，手足舞蹈指天抚地。越是激动，姬明越是迷茫。鸡同鸭讲，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偶尔蹦出刚学的词汇。良久，对方也注意到这样两人根本没法沟通。有些焦急地指着姬明，不停比划着，继续教自己中原的语言。
姬明安抚着年老的奴隶，跟着侍女往篝火宴会的地点而去，心中琢磨着师门的信息。貌似这些印第安人似乎知晓自己梦见的东西，难道师门的地点在那么遥远的地方。那自己又是如何来回的？靠海船，那也要长久的越洋航行。这些印第安人为何不辞老远千辛万苦往这里来，难道真的有什么魔鬼？这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公子，公子......”
“啊？啊，姑娘何事？”姬明回过神来。
“宴会的地点到了，族长在招呼你呢。”
随着侍女的目光，姬明发现人群里的族长以及萨满老头，被人围在中间互相问好，脸上绽放着笑容，远远地冲姬明挥手。小鼠有些羞赧地应付着左右的小姑娘，部落里的年轻女子不时抛着媚眼，挑逗这个白净的少年侍卫。
“抱歉前辈，我来晚了......”
“没事，今日，你是客人。来，到我身边来，我给你介绍一番。”族长起身，邀请姬明坐到身边。
周围的人打量着少年人，年轻地部落小伙子好奇地张望着，小姑娘低声窃窃私语，不时爆出一阵笑声。姬明摸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只好按照主人家的要求走过去。
“这位是族中的勇士头领，也是我的小侄子，比你大几岁，你就叫他山豹。这位是我部落的左相蒙铁，旁边这位是祭祀黑羊。至于这位，昨天应该见过，部落右卫帅秦剑，独孤萨满就不介绍了。”大汉爽朗地说道，拉过姬明依次介绍。
“晚辈姬明见过蒙前辈，黑羊前辈，秦前辈。见过山豹兄......”姬明举手作揖，礼仪丝毫不差，不卑不亢。这还多亏秦夫子曾经的严格要求，所有礼仪都一一看过，满意才算通过。
“请起，不必客气。”蒙氏左相点头说道。
众人互相看着，交换着眼神，不住地点头。祭祀一脸认真的盯着，严肃地表情，不时抚摸山羊一样的胡须。在姬明与萨满老头之间来回挪动目光。
“好了，既然如此，那就宴会开始。酒喝起来，为了贵客姬公子喝了这一碗......”
“喝......”
随着族长举起酒碗，在场的男人都起身，坦露着胸膛和左肩，举起陶碗大声地回道。场面一时安静，只听到一阵吞咽酒水的声音。
姬明有些艰难地喝酒，大碗喝酒本就不习惯，这酒味道还不好，只有辛辣味，还带着浑浊。实在是谈不上什么口感，只能勉强算上酒水。
“好，小兄弟喝得痛快。来人，把牛耳朵割过来，我为小兄弟添加细盐......”族长大声喊道。周围的人有些微微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一个年幼的孩子端着餐盘，里面放着两个牛的耳朵，一本正经地上前，跪在地上举起来。小家伙偷偷地用余光看着姬明，趁人不备，吐吐舌头，翻一下白眼。
“咳咳...咳咳咳......”
姬明一阵咳嗽，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手绢擦擦嘴角，有些羞红着脸向周围人致歉，转头瞪着跪在地上的小家伙。
“阿爹，牛耳送来了......”稚嫩的声音喊道。
难怪如此嚣张？原来是族长的儿子，算你识相。
中年族长拔出腰间的匕首，闪着亮光，在餐盘中三下五除二，就切割成细碎的条块状，撒些细盐，涂上点黑色的酱汁，放在姬明面前，一脸笑容地看着。
“来，尝下......”
姬明端起餐盘细细尝上一口，眯着眼睛享受，有些家乡的味道，似曾相识的味道，不禁有些想念母亲。少小离家，一别数月，也不知道母亲担心成什么样。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有些低沉的嗓音说道：
“族长手艺绝佳，让晚辈一时想到家长母亲。失态之处，还请见谅......”姬明微微擦着眼角，有些颓废地说道。
“公子如果不嫌弃，就喊我叔父。在座的都是我族中德高望重之辈，唤声伯伯也不吃亏。”族长拍着姬明的肩膀说道。
“小侄姬明见过叔父。见过秦伯父，蒙伯父，山羊伯父，独孤伯父......”姬明躬身行礼，一一喊道。
“好，今日有此喜事，到了叔父家，就跟回到家一样。我只有一子一女，添一侄儿，天大幸事。来，族中叔伯兄弟，各位狐族族人，与我同饮，哈哈哈......”
“为族长贺喜，同饮......”
“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