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满腔热血的刘云,被迷龙的一顿打,磨灭近半。
接着又被湖南邓宝不辣的癫狂,一下子吓到消磨殆尽。
陷入情绪的深渊在自我否定中,刘云感觉似乎眼前一片黑暗眩晕前景黯淡。
他深深的感觉到,也终于明白到什么叫后娘养的了。没人会管他们,没有。
没人会在意他们,他们就像一团团渣滓,一条条让人看着就要远远躲开的蛆。
等啊等,盼啊盼。好不容易终于来了个军官了。
开始要正式的考察与了解溃兵们的健康状况,和基本信息了。
但是从一开始,刘云感觉到太胡扯了。太随意了。也太走过场了。
象征性的记录了一下各个溃兵的健康状况,还是郝兽医和孟烦了那个走路都瘸的货,那种听诊器在每人身上触一下。好下一个。还他妈吗有拿东西触屁股的。
然后排成两排,五花八门军礼,一个个上前通报自己的名字与原部队,就完了。
本来在刘云仅存不多的期待中,希望着这位叫张立宪的官长,能好好收拾一下这会了还在旁边嚣张个不停的迷龙。
没有,还是啥都没有。
刘云除听到并知道了,原来不辣叫邓宝,这么狠的人,叫邓宝,真的是湖南人咯。
四川人要麻叫李四福,蛇屁股叫马大志。那个被迷龙从二楼丢下来,这会还被他嘲笑的叫李连胜。
那位张立宪叫的官长在交代,准备好要集训20天后。走了。
收容站是莫名的活了,刘云却感觉自己的心快死了,不淡定了,国军都这么简陋的吗?
早就习以为常的其它溃兵们,反而依旧平淡的无所谓。
来来回回的折腾了大半天,一个院子的溃兵们终于又开始检起刚刚讨论的那个大问题,今天吃什么。
刘云万分不解的看着大家为什么会这么难,但也感觉今天就算发生再怎么诡异的事情,他都已经无力吐槽了。
众人望来望去,终于又将目光望向了,他们推举出来的找食组组长,唯一的长官,阿译。
一个个想泼皮无赖一样的,就望着他,
阿译转身在木板上写了些什么后,还用筲箕故意遮盖起来,对着溃兵鼓起勇气,想激扬慷慨的说道:“我军,即将大捷。”
尴尬的开场白后,自己鼓起掌来,本想带起诸人,结果没一人回应他的激扬。
那狗日的李四福甚至故意打起一个大大哈切,一边还坐在地上,享受着他一直带着身边的大小伙子,给他掏耳朵的服务。
刘云在一旁看着这位阿译长官,砸吧着嘴。他都感觉到尴尬的不行。
“我在上边的朋友告诉我。”这位官长锲而不舍的继续说道,然而依旧是话没说完,就被溃兵故意打乱:“上边,谁是上边。”
“上面,天堂啦,死人啦。”
又被憋的到的阿译,实在没办法的又低头看着自己本子念到:“不能否认,我中华之铁军。英吉利之盟军......”
原本满腔的壮怀激烈,一段话断断续续,还没说完就被院子里要么故意打闹,或者争锋指对。
刺激的一时间下不来台,尴尬在原地。
“直说吃什么成吗?”终于还是孟烦了看不下去了,搭接了台阶。
“啊”面无表情的阿译,转身将准备最后揭晓的木板揭开。
“日,肉,米。”阿译还没来得及说呢,一个大字不识的溃兵,就妆模作样的上去念着。磕磕绊绊的不说,还念错了。最后自己而还问这是啥意思。
“白菜,猪肉,炖粉条。”阿译,拿手一个一个的比着,念出来。
多少天没见过荤腥的溃兵,特别是在听到猪肉的时候,大多都眼冒精光的围了上来。就连还在给迷龙献殷勤充当按摩小厮的麻杆,都凑了上去。更别说已经饿了大半天的大胖子刘云了。
也就剩下几个知道是什么现状的老兵,对着不屑一顾。
刘云看着模板还纳闷呢,在民国燉和炖通甲吗?还是说那是繁体的写法?
阿译长官充满情感的话语总算定下目标:“今天我们吃这个,白菜,猪肉,炖粉条、”
“昨天,我们吃的是水煮菜叶,前天吃的是盐水炬南瓜,汤。但是,但是今天,我们吃这个,白菜猪肉炖粉条。因为我们打了大胜仗嘛。因为胜利在望因为希望都在眼前。”越说越兴奋的阿译长官,到后面又满面激烈起来。
“我有盐。”早就饿的不行的溃兵,哪里还听得下去。但是他们一个个也的精的更鬼似的。比如康火镰这货,长官还没说完话,就赶快大义凛然的说自己有盐,说完就跑。
这意思不言而喻。
“我去搞水煮汤啦。”“我搞白菜”“我找劈柴”“去找葱”.......
还没搞清楚状况的刘云,被终于想起他的麻杆拉住往外面跑。
麻杆这会精似鬼,一边跑,一边也跟着嚷嚷道:“我去帮帮忙。”
一瞬间,院子里的溃兵们就一哄而散。就没人提,猪肉炖粉条,谁去找粉条,谁去找猪肉啊。
而单纯天真的刘云,看着这么多人都积极的说要搭伙找东西。一时间他也就跟着麻杆跑了出去。
才跑到前院,刘云就听到后面又传来长官阿译的大呼声音:“我还有事情要宣布了啦”
他才犹豫了一下,就被本就抓的不牢的麻杆给丢下。这呼拉拉的一群人跑出去,很难发现身边人少了的情况,等跑出收容站许久,麻杆王大顺才发现。
惆触中的刘云是回去也不是,叫住麻杆也不是的。尬在当场。
“哎,你们大家都听我说啊,其实。”这会一会看院门,一会看后院的刘云的,又听到长官阿译的那还没说完的半句话。
捋了捋心情,刘云还是觉定出去看看。来了大半天了就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多多少少看看能不能出去找点东西,一会搭伙。
走出院门,是一条破旧脏乱的小巷。踩着黑土路面走出巷口。刘云看着这破败的小镇,也没啥特别的感觉,毕竟近两年来,他呆的地方,不是荒山就是小山村。
比如到达的第一个项目部驻地,刘云就听说是以前玉溪处决罪犯的行刑地。但那又怎样?也就怕着怕着的就习惯了。
这儿在刘云看来,热闹多了。哪里比得了工地上?
也就是这来来往往的行人,菜色的脸庞,破烂老旧脏的衣服。让刘云习惯性的都想躲闪。
溜溜达达,时刻注意着自己离开院门后走了多远到的巷口,离开巷口刘云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就随意找着了颗大叔的方向,走去,以便有个标志性的东西。好找路。
找吃的,能去哪找啊。来来往往的一个刘云都不认识。没一个建筑自己熟悉,没一个方向自己知道。
刘云也不可能去乞讨啊。
走了有好几百米的刘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又该去哪里。
想着又不能就这样尴尬的回去吧。
继续走着,刘云到了小镇边上,他看着四周的破旧房屋越发稀少的时候,总算想起了一个小故事,给了他一点点的启发。
一群人外国人在乞讨逃荒的时候,别人都拿着食物就吃,有一个人却偏偏要干了活才肯接受食物的故事。
刘云不是想要傲娇一下,而是想到了自己要不也去问问哪家人要人干活的,这样多少应该可以弄到点吃的,多多少少也是个方向和出路。
就近,刘云选了一户人家,他上前敲门询问。
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在听到刘云说要问有没有事情让他做,做完给他一点食物时。挥手就打发了刘云,虽然一脸笑容,口中喊着军爷,连呼不敢。
但是表达的不屑与驱赶,让刘云转身就走。
首战告捷的刘云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冲动和莽撞了,还没想好说辞与理由,哪里有上前就问人找活干的,要吃的。
一边走着,刘云一边在脑海里开始编撰起一个个更好的说辞。
也幸好,刘云是一个更加看重务实的新时代年轻人。不看重所谓的脸面与尊严。
因为在他高中,就自己去接取传单,并满县城跑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与其畏足不前,何不大胆些。其实在他一开始拿着第一张传单的时候,到看到人就恐惧的时候。再到后来遇见人敢主动上前的时候。那时候刘云有的只有骄傲。
咋在一个人反复念叨了好几遍准备好的说辞后,想象好各种会遇到的情况。他又敲开一家院门,这次是一家小镇最边上的一个家农家小院。
因为刘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找活干,找吃的,还是像这样都快脱离小镇的农户人家才更有成功可能。
当一个身着褐色老破衣物的黝黑老汉,抱着一杆手臂粗的水烟枪,打开篱笆院门的时候。刘云赶忙上前像模像样的立正敬了个军礼。
“老伯您好,我叫刘云,想跟你打听个事情。”礼毕后刘云尽量放缓语气的说道。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样的语气算温柔。而且这会他没有在开门见山的要东西,要事情做。而是先表明自己是个子弟兵。
毕竟在刘云的意识里,军人是可以也是最后的依靠。
然而他那里知道,“溃兵不如寇,流兵既为贼。”这句话。几个星期的时间,到处偷摸拐骗毫无纪律可言的溃兵们早就已经,快把这座滇边小镇给吃空了。
那叫一个民生怨念。
“军,军爷,怎么了您有什么事,找小老汉的。家里面已经没吃的,也莫有值钱的了。您大人大量,高抬贵手。”刘云话语语刚落。就见那开门的老人像是被吓到了,就在哪作揖行礼,满口告饶。
“不是,不是。老人家,您误会了,您误会了。我不是来干啥的。”刘云看着这幅场景连连弯腰还礼。
“大爷你听我先说完嘛,我就是来跟您打听个事的。您先听我说完。”刘云连忙上前扶住老人,温声解释道,自己没有歹意,也没歹心。
“那你说嘛,我们家饭都格要吃不起了呢。”依旧不放心的老汉,还不住的提醒道。
“别,别,别。老人家,我不是来借东西的。我就是来跟您打听一下,您知道不知道附近哪家有需要劳动力的,我想去找点活计干干,饿了一天了。想讨点吃食。”本来刘云想的就问这个老汉家需不需要劳动力的,但看着实在不忍心。真没好意思开口说是在打你家注意。
“呃?”貌似有点被惊讶到的,老汉十分不解的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和其他不一样的黑胖的当兵的。
转念一想,怕不是来打听消息,有啥歹意的?又来借钱?又来借粮的?
“我一个老头子,哪里知道囊么多,格合?你还是去问问别家吧。”怀着不多的不相信的老汉,还是将刘云往外面推。
“老人家,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吧,刚刚有官长下来吩咐,说我们马上要去缅甸打仗了。前线伤亡惨重,要重新整编我们。我们一个院子里的兵就商量着,上战场前弄一顿好吃的饱饭吧。叔,你就当可怜一下我们这些苦命人,我不白要,我给你们干活。”前面那段话,是刘云刚刚打好腹稿的。而后面半段话就是真的在求人。
那老汉听着也是怔住了,还从来没见过有当兵的,不空口白牙的借,不死皮懒懒的枪。而是这样低声下气求的。
民国时期啊,那时候的人,能活着就已经是奢望了,哪里见过公平?哪里享受过人权?
“军,军爷?你,你真的是就,就是只要些吃的?”或许是得到了这微不足道的平等对话。
或是为这奇怪的没有被压迫。
又或许是刘云本身肥胖带来的具有的可欺骗性。让这老汉终于是松了口。
“叔,不敢军爷,您还是叫我小刘吧,您看着比我爸大不了多少不是,只要是可以饱肚子的。您就当是帮帮忙吧。我肯定给你干活。”刘云听到有希望,赶忙连连求取,并保证。
“娃呀,都不容易啊,老二,老二。过来。”终于,好像下了好大决心的老汉。才转身,将刘云引入院落。
听到呼唤的所谓老二,估计是这老汉的儿子吧。
刘云这就看见一个,一二十岁比自己应该要小一点的年轻伙子,应声出来问道:“整哪样?老汉儿。”
“你去,给这当兵的娃拿几个洋芋。”跟着这老汉就吩咐道。
“啊?凭啥嘛?没得。”明显不服气的年轻小伙,皱着眉头恶狠狠的盯着刘云。
“帅哥,您听我解释,我不白拿。您看看给我找点活计,我帮你家做事情。”刘云赶忙说道。
“鬼信!”“要你做那样事情哦。”一时间父子两,同事说道。然而语气与意识却截然不同。
“真的,帅哥,就当帮帮我吧。过几天就要上战场了,您就当可怜,给口饱饭吧。古时候杀头都给碗送行饭呢?我们这帮后娘养的溃兵,没人管啊。”刘云想通关节处,不竟一时间言语哽咽。
看着院子中那,一声破烂军服的刘云,父子俩也是一时间再难说出话来。
那少年终究是心软,也看出这个兵,和往日那些死皮懒脸,豁哄吓骗的溃兵不一样来。转身听从他爹的话,去拿他们家中仅存,也不多的洋芋了。
毕竟在这青黄不接,家中余谷不多,田里新苗刚下的时节。红薯,土豆各类粗粮凡是能下肚的,已经成了主食。
眨了下湿涩的双眼,刘云看着那小伙子不说话的就转头,一时间只觉得失落万分。
转头就想再次开口,想在问问的时候,就听见那老汉说道:“你等一下吧,我儿子给你那几个洋芋,拿上你就回吧。”
“不不不,叔,您相信我。您就给我多少找点事情做吧。我真的不能白拿。你看这样吧,你看您那边还有一堆柴火没有劈开,我帮您劈完吧。”本来就已经做好打算了刘云,不能也不允许自己就这样空口白牙拿走。
他不想真的去做一个溃兵,他更不想白吃。即使力气不大,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