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侯商周。
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清时几行名姓，北芒无数荒丘。
刘云经过和自己跟前这个被人称呼为麻杆的高瘦汉子，一番的交谈后。刘云发现自己越发的糊涂了。问来问去他也啥也不知道，啥也没问出来。
刘云还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世界，甚至不知道自己将要干什么。
只简单的问出来了，现在他们呆的地方是云南，云南西面一个他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的一个，陌生的叫禅达的小镇里。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知道，这个所谓的溃兵收容所，又是一个什么情况，刘云还是不知道。他问麻杆了，麻杆也不知道。
刘云看着这个叫麻杆的高瘦汉子，滔滔不绝的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些无关紧要的废话，他说到后面他的名字叫王大顺，还是贵州安顺的，问这个顺不顺云云。
刘云只觉得心乱如麻，抬头看了看已经天光大亮，但团团分不清是云是雾的依旧笼罩着天空。只觉得一阵的熟悉又陌生。
想着去年前年，自己刚刚毕业后，便幸运的经过面试进入了一家国企工程单位。然后被分配到了云南玉溪参加工作。
那时候记忆里的云南，经常有的好像都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或者是接连大半个月的暴雨倾盆。
以及自己度日如年的苦熬过往。但是自己虽然在云南，但是说真的连玉溪城都没机认真去逛过。就别说什么禅达了。完全好像就没有听说过。
走的最远的一次，也只是晚上和一个部门的同事与部长开车去一个叫抚仙湖的地方吃什么铜锅饭。而且那所谓的铜锅饭，和家里面做的洋芋饭，没啥区别，就是在米饭里加了土豆，腊肉将饭放锅里煮熟.......想到这，刘云发现自己饿了........
后来那条路还没修完，就又被调到了广东。
这边王大顺还没说完，有点烦了的刘云正抬手观察着自己右手手背上那道小时候，自己被堂弟耍菜刀砍下的月牙形疤口时。看到刚刚那给他按头他舒服的不行的郝大叔，又拿出他的烟锅烟袋抽着烟，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刘云满怀着亲近和讨好，赶紧站起身问好：“郝叔。”
郝西川一脸郑重中掩不住淳厚的，招呼着院里的几人和刘云、麻杆，进堂屋，说有事要给大家讲一哈。
“堂屋？”刘云跟着来到不时传出一阵阵喧闹的嘻哈声，和满是烟熏火燎与呛人气味的屋子外。
“愣子，让打几下打几下，愣子。”刚要跟着进门刘云就在一群哈笑声里，听到一句腔调怪异的言语。
“坐，坐，坐，坐哈去，有个事情要和大家说道一哈。”刚进门口未在继续深入的刘云，站在门口就看到郝西川，走进这凌乱不堪的屋子里，把那窄小的中间正打闹的三人拉开。环视向屋内的十几人，开口说道。
“咱们就要被整编了，嗯，就在最近。”话音说完，刚刚还喧闹的堂屋。十几人突然都鸦雀无声，就剩下屋内的几堆火堆，霹雳扒拉的燃烧着。郝西川或许和他们是一样，也并未在继续说什么，跟着一起品味其中。
刘云甚至还看到，刚刚还睡眼迷西的几人，都瞬间瞪大了眼睛。让他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不安。既有为郝西川的处境担心，也有对突然看到这么多陌生人的本能恐惧。
就连伸手准备将刘云往屋里拉的麻杆王大顺，都转过脸看向了郝西川。
“扯卵蛋！”在刘云感觉到一种窒息的静默里。终于传来了他听得懂的中国西南方言。他没能第一时间感觉出，这是四川话，还是贵州话，或者湖南话。
接着刘云就看到坐在离他所站立之处不远的地方，一人背对着他哼笑出声。
这声音，刘云感觉出来了。就和自己你那四川的大学室友一样，是一个味道，辣刺辣刺的。
“那是你去那干的叼事情，我说的是认真的，我毕竟是咱这地方上唯一的医生。”刘云感觉，这位郝叔的言下之意，应该更多地是他不可能扯谎。哪知道，刘云这边还在努力学习观察，好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去和屋里的这群人打交道时。
就听好屋子里，突然嘘呜声响起一片：“呜，兽医。”
“好好好，我是兽医，你们是病人，来找我看病，哪怕你们说我是妇科都行。”只见这位被人叫兽医的郝叔，无奈的即是弯腰，又是挥手的，引的屋子里的人，一片哗笑。
“真是的，不说口水话了啊。”说道后面，郝兽医也是掩不住的一口笑腔。
换了口气郝兽医，沉慢下声音：“来了军官了，调查了解咱们这些溃兵们的健康状况，他还说了，还要来。说是要打仗了。”
说完，留一下一屋子神色莫名的残军溃兵，转身走了出去。
刘云倒是对什么要不要打仗的没什么感觉。但是就这一会，他感觉出来了。狗日的，要想和屋子里的这些人打交道。好像没那么简单啊。
“小太爷不想去北边。”屋子里又成了一片的静默，过了有一会了。刘云才看到那一脸睡眼迷西，眼里还残留着血丝，一头蓬乱头发的青年，叨咕了一句。
屋子说大不大，这还没走出门口的，郝兽医，大概是听到了。折返身体连走几步对着刚刚说话那人纠正道：“谁给你是北边，这次是南边。缅甸。”
说完才转身，走出屋门。
缅甸？
说实话，到现在还有点迷迷糊糊的刘云。还是没啥感觉。什么打仗，还是缅甸。民国，有哪场战争是发生在缅甸的？听都没听过。
当然，他不相信的是打仗，毕竟这离他，太远了。
他想到的缅甸，除了猴子就是香蕉，和金三角。
“干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啊，兽医说得对，我们就是要去缅甸了，我们就是要去杀鬼子啦。”战的有点累的刘云，正准备找个地方坐坐。选来选去，也就发现自己后面的门槛还不错时。就被一声木棒敲击地面的声音，打断了势头。接着就看到，有一人放下刚刚还在挑动火堆的木棒，起身站到屋子中间说道。语调更加怪异，像似刘云习惯说的普通话，但里面带带着很浓重的东南方腔调。
“只不过，兽医病了，在发烧。”只见刚刚还一脸严肃的汉子，这一转脸就搞怪的说道。甚至还朝门外大叫道：“兽医，一会我炖你的骨头，给你煲汤喝啦。”
听到有人叫他郝兽医，疾步走回屋子。结果听到是这话时。拿着烟锅，就触了过去。
这人哈哈大笑着，弯腰躲闪开。坐会原来的位置。
“对头，对头。狗日的，缅甸。那是远征军，你们晓不晓得。远征军，那是英国人帮忙。美国人出钱，出枪。哼，要啥子有啥子，啥子都不缺。像你我这种，，后娘养的。哼，轮得上啊？”刚刚刘云就感觉出来是四川人的那人，这会挪开了身子和一大小子蹲坐在木墙下，接过话头。
他在说出那句后娘养的时候还是先拍了拍身边的那个大小子后。脸上还是掩不住的嘲讽和绝望。刘云看着，内心直感到刺痛。不知所起。
“要麻将得对呢。”这会是刚刚那个喊扯卵蛋的，脏乱汉子搭的腔。
“哎，说白了，说白了人家就是扩充兵员呢。明白吧。把你这伙都给补充进去了知道不知道。”走到火堆边，一边点烟一边尽力的描绘着他所能想到了美好。
“啊？为啥补充，就是因为那边打得太厉害了，伤亡惨重。是不是。”随着这兽医讲到这里，屋子这会陷入的静默。似乎开始不一样了不是死寂了。好像一颗颗干渴的都快裂开的心脏，在一下下的跳动拱血了。
“可为啥伤亡惨重了呢？就说明，没有打一个好的大胜仗。哎呀，天天都在这说呢，说，一个月，就把敌人消灭干净。是不是。鬼子也再说，咱们也在说。其实啊。都不可信。”屋子里的人们，开始一个个渴望的互相寻找着，望着盯着。好似都想在彼此那找一个什么理由。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理由。
或许，心底里他们也想过胜利。或许心底里他们在焦急。自己的家，朋友的家。一块块的家。一片片望不到尽头的家。都已经没了。被枪了，被占了。
“我想去。”正这时。郝兽医话音未落。刘云就看到屋子里，唯一身着还算周正的青年，第一次开口了。
一时间，屋子里的大部分人貌似找到目标了一般，刚刚还在互相张望的，低着头的。都望向了他。
“我要去，我要去。”正看着门外的他，转过身来。也不知道是向自己确定，还是在跟谁承诺一般，又说道。
“我要带着军队，从缅甸打回上海。”说着，只见他貌似压抑不住一般，咽哭了起来。
“我要为家父报仇，呜呜呜。”到后面情绪越发激动的他，用手抚面哭泣起来。
一直无处安身的刘云，实在憋得难受的。没和麻杆去那边挤满人的火堆边。而是背靠着这门口边上的黑色木柜蹲了下来。
蹲了有一会的刘云，说真的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个大男人，能哭得这样过。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也开始忍不住的在脑海里，也幻想起那满是硝烟的战场。他也曾幻想过当兵，想练就一身铁打的本事。至少这样可以从容安的放自己那颗，懦弱的内心。
但是他先天性左眼弱视，800度的眼镜镜片，带上去也还是啥都看不清。更别说什么当兵了，而且高考结束后，选择专业的时候，一念之差。又错过了选择警校的机会。
不过他转念一想，把枕在手臂上的脑袋抬起，看了看自己胸前的那块标识。
一时间，感到一阵韩阔天空。自己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这个的地方。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去。
但是现在自己的身份多少是个副排长啊，官也算是不小了吧。
以前虽然是在国企上班，但终究是白身，就连和公司签的合同都是人事代理合同。算不上公司编制内的正式工。在刘云的意识里，副排长至少也是个高高在上的了吧。而且，听刚刚那个四川人说的。美国人给枪，给钱。
凭自己，多少能混个大官吧。这要是活得久一点。说不定完全还能赶上以后的自己吧.....
“斯，咔。”“哎，你打哪儿咯你。”
正想入非非的刘云，又被屋里的新状况给吸引了目光。
就见刚刚完全没注意的地方，对面悬凉的不知用途的泛黄白布旁边，一个木板窄床上，居然还躺着一个人。
也不看看方向，捡起一捆谷草就乱丢。这下丢到别人了吧。
“嚎，嚎他妈，我，我都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了，你。”哎呀我去，这话说的，急啥啊，话都整结巴了。这东北大碴子味。
刘云想着，就见那边初步估计是东北人的大汉翻身起来。一晃一抖的走向屋后。刘云突然发现，屋里的人一个个的。要么脸上出现了讪笑，要么对那大汉避开了眼光。
“他妈，整一堆炮灰团，沤出了蘑菇的木头疙瘩才去呢。”一边走，还一边说着。
刘云看着，这就穿了一件坎肩的人都走出屋了。看不到身影了。在屋子里面的人居然还是没一个人说话。
这会，刘云，突然才发现，其实屋子里的人，其实也还是人。好像也不是什么豺狼虎豹的。
这可笑而莫名其妙的心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