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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没有瑞特的日子,斯佳丽以为她是满不在乎的,而且她也不用听瑞特尖刻的话了,两耳可以清净了,她趾高气扬地去处理铺子和厂子的各种业务,看到营业额成倍地上升,在别人面前她也流露出高兴。

然而,斯佳丽又十分清楚她内心真正的感受是什么。

瑞特离家已经有三个月了。

在这段时间里,斯佳丽没有收到瑞特的只言片语。她既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等多久才回来。

斯佳丽害怕回家,总觉得家里缺少了生气;铺子和厂子也让斯佳丽厌烦,常常冲伙计发莫名其妙的脾气;斯佳丽失眠了,辗转在床上,想的都是与瑞特在一起的欢乐时光;斯佳丽开始回避阿希礼,不再去阿希礼管的那家厂子,真要去,也要挑他不在的时候去。

斯佳丽的生活里,只剩下寂寞。

斯佳丽也感到身体不舒服起来。

当米德大夫郑重地告诉斯佳丽,她怀孕了时,她吃惊得眼睛圆了。

斯佳丽第一次为自己怀孕而感到高兴。希望这回是一个男孩子,一个活泼可爱的大胖小子!她一定好好抚养他,像玫兰妮那样,做一个好母亲。

一瞬间,斯佳丽特别想见到瑞特,告诉他怀孩子的事,哪怕写信告诉他。

“如果我给他写信,他一定以为我巴望他回来,那他还不得意洋洋呀!”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斯佳丽又取消了写信的念头。

就在斯佳丽沉浸在怀孕带给她的喜悦中,三个月来,她第一次听到了瑞特的消息,那是查尔斯顿宝莲姨妈来信告诉斯佳丽的。得知瑞特还在美国,斯佳丽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久,瑞特他们也没打个招呼就回来了。

看见美蓝那一刻,斯佳丽忘情地把她抱在怀里,使劲亲着她的脸。她的目光越过美蓝的头顶,看见了瑞特。目光相遇,瑞特绅士一样地摘下礼帽,一边弯腰致礼。斯佳丽不知道她已经禁不住地流露出了喜悦的微笑。

斯佳丽站在楼梯顶,倚身靠着扶手。她以为瑞特会来吻她,瑞特却面无表情地说:“你脸色很苍白,巴特勒太太。难道胭脂都用光了?”瑞特的目光漫不经心上下审视着她。

“是不是因为你一直在想念我?”瑞特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瑞特还是这副德行,还是跟以前一样可恶!这样想着,斯佳丽觉得自己怀着的这个孩子一下子成了令人讨厌的累赘。

斯佳丽劈头盖脸地冲瑞特吼叫起来:“你以为我会想念你?如果我脸色苍白,那也是你的过错,因为我身上有了孩子!”

斯佳丽想不到自己会用这样的方式告诉瑞特。

瑞特呆呆地看着斯佳丽。突然,他一个箭步跨到她的身边,好像要伸手去挽她的手臂。斯佳丽一扭身躲开了。

“真的吗?谁是那位幸福的父亲呢?是阿希礼?”瑞特冷冷地说。

瑞特居然说出这种污辱她的话来!斯佳丽恨不得伸出尖尖的手指,抠出他的眼珠,撕烂他的嘴。

“你这该死的混蛋!”斯佳丽气得七窍生烟,说话的声音直打颤,“我真希望这不是你的孩子!”

瑞特的面部抽搐着,像被马蜂蛰了一下。不过转眼他又恢复了阴阳怪气的样子。

“别得意,说不定你会流产的。”说着,瑞特便转身要上楼。

斯佳丽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两眼直冒金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倒在了楼梯上,骨碌碌一直滚到楼梯脚下。

瑞特冲下去,把斯佳丽抱起来,面如死灰,往日那种满不在乎的神情荡然无存,只剩下恐惧。

斯佳丽流产了。

当斯佳丽得知孩子掉了,心痛得就像被剜去了一块肉。她第一次那么渴望地想要这个孩子。斯佳丽心头的怒火被疼痛淹没了,她希望见到瑞特,不是为了吵架,但瑞特却不在屋里。

此刻瑞特在他的房间里,喝得烂醉,瘫倒在地板上,呜呜地哭泣。这个外表强悍的男人,哭得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哀伤。他知道自己的卑鄙,但不知道他的卑鄙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竟对斯佳丽下毒手了,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了!

瑞特比谁都清楚,他爱斯佳丽,斯佳丽的心里也装着他。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一次次地走近对方,可又一次次的争吵,一次次的两败俱伤?

一个月后,瑞特把斯佳丽送上了开往琼斯博罗的火车。

斯佳丽面色苍白,身体十分瘦弱。她这是回家,回到塔拉庄园。她觉得要再在亚特兰大待下去,会被闷死的,也会被悲伤折磨死的。她需要在塔拉庄园获得新的力量和勇气。

韦德与埃拉——斯佳丽同行。

目送着火车远远驶去直至消失,瑞特的心里空落落的。他长长地叹息一声,打发走马车,然后跨上坐骑,朝玫兰妮家疾驰而去。

玫兰妮正在缝补袜子。

瑞特说明了来意,他希望玫兰妮帮他设一个骗局。

瑞特说:“斯佳丽虚弱得那么厉害,她再也不能那么风风火火地干了。我担心她从塔拉庄园一回来,就再一次投入到他的铺子和厂子里。你知道她这个人有多固执,我甚至从来不敢跟她争辩这方面的话题。我曾想说服她把工厂的股份卖掉,可她根本听不进去。今天我要跟你说的意思是,希望阿希礼把她的产权全部买下来。我想斯佳丽是愿意卖的,你看怎么样?”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可是……”玫兰妮为难地收住话头。他们家可没有那么多的钱来买斯佳丽的厂子。

“玫兰妮小姐,我愿意借给你们这笔钱。”瑞特及时地说。

被瑞特看出她的为难,玫兰妮脸一红,说:“你真是一个热心人!可我们也许永远也还不起这笔债。”

“我不要你们还……你别急,先听我说。只要避免斯佳丽奔波劳顿之苦,就足以抵消了这笔债……”为了使玫兰妮接受他的建议,瑞特劝玫兰妮为她孩子的未来多多想想。

可是怎样说服阿希礼呢?他是绝对不可能白白接受那么大的产业。

最后瑞特想出了这样的办法:他把钱通过邮局汇给阿希礼,而不让他知道是谁寄的钱。

瑞特设计的“骗局”顺利地得以实现,只有斯佳丽被蒙在鼓里。

瑞特在亚特兰大车站再看见斯佳丽时,斯佳丽已经一扫先前病恹恹的模样,她容光焕发,一双绿眼睛闪烁着机警聪明、光彩照人的神韵,连她的脸颊也变得红扑扑的丰满了。

在回家的路上,斯佳丽兴致勃勃,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瑞特希望她不要那么早就问到铺子和厂子的情况。

“这边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吗?”当他们到家,在门廊里坐定以后,斯佳丽问,“啊,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我去处理呀!”

瑞特尽量平和地说:“昨晚阿希礼到这儿来过了,他想问问我你是否愿意把你的和你在他厂里拥有的那部分股权卖给他。”

斯佳丽怔怔地看着瑞特。

“你开什么玩笑?他们哪来的钱?他们穷得可是一分钱也没有。”

“话可不能这么说。他现在有钱了,好像是一个什么人送给他的。”

“那个人是谁?我们认识吗?怎么平白无故送他钱?”

“这我可不清楚了。你可以自己去问阿希礼。”

看瑞特的样子,真不像是开玩笑。不过,斯佳丽还是努力沉住气。她已经决心凡是涉及阿希礼的事情,她决不跟瑞特斗嘴。

斯佳丽从来没有想过卖掉自己的工厂。要是想卖,她有过多次机会。钱的原因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这些工厂凝聚着她的心血,是她在艰难困苦中单枪匹马闯下的家业,她为这些工厂,也为自己感到骄傲。不卖还有一个原因,它们是她跟阿希礼接触的唯一原因。

“我对阿希礼说过,你是不会买的。我对他说,他同我一样清楚,你不插手别人的闲事就心里难受。如果你把工厂卖给他,你就不能插手去管他的事了。”

瑞特的这几句话,等于点着了爆竹。斯佳丽气急地说:“你怎么胆敢对他这样谈论我?

“为什么不敢?我说的是事实,而且也相信阿希礼认同我的话。”

“我卖!”斯佳丽恼羞成怒地大声喊,“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瑞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胜利之光。他的目的达到了。

“我想你会后悔的。”瑞特说。

斯佳丽确实已经后悔了,她怎么能轻易地把它们卖了?它们是她另一个意义上的孩子。这件事瑞特一定从中做了手脚。可是话说出去了,后悔也迟了。

当天晚上,斯佳丽便办完了相关的手续。

斯佳丽心如刀割,仿佛卖掉的是自己的亲骨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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