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慕笙站在台阶上,瞧着台阶下逆光而立的风华人物,一身军装英姿飒爽,更多了几分敬畏。那是比她爸妈更加疼爱自己的人啊,一别经年,他的鬓间隐约有了几根白头发,是为了她而生的吗?
程桦张开着双臂,面上扬起温柔的笑容,牵肠挂肚地叫着程慕笙的名字,“慕慕,我来接你了。”
程慕笙眼角溢出了泪水,奔下台阶,扑进程桦的怀里,“三叔!”
程桦抱着失而复得的程慕笙,如视珍宝一般,轻柔地抚着她的头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程慕笙回宁市了,再一次回到了牵肠挂肚的程家,爷爷老了,叔叔婶婶们也老了,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长大了,家里添了许多小辈。逄镇南说得没错,程家是热闹了许多,见着她时,一个个都哭得泪眼朦胧。她也哭得厉害,对他们的挂念,对他们的愧疚,尽在这一场眼泪里。
最后让程慕笙触动的,还是句号,它似乎已经很年老了。可是,在闻到自己的气味时,仍是跑得飞快,扑到自己身上,用最热情的方式表达自己。在你的生命中,十几二十年有很多个,它仅仅占了一个十几年或者二十年。可你却是它的一生,它的整个世界。
程慕笙抱着句号,它的眼睛像人一样,留着眼泪,“句号,句号,我的句号啊。你从小陪着我长大,可是我却弃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句号发出低呜,似乎再说,主人,我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真怕,自己等不到你回来的那天。
程锦瑟一直照顾着句号,抹着眼泪说,“十姐,你回来就好了,句号也有了些生气。你不知道,自从四叔四婶走了,句号就整日整夜地守着墓地,不吃不喝,整天眼泪婆娑,刚开始两年都瘦成了皮包骨。要不是我带着有你气味的东西,一遍一遍地告诉它你会回来,不然它以为你也跟着四叔四婶走了,它也活不下来。”
程慕笙抱着句号,抚着它的毛发,心里说不出的心疼,“对不起句号,我回来晚了。”
程锦瑟从前爱跟程慕笙争宠,自从她走了,反而乞求她能回来,自己也不会再跟她争抢。想着她从前对自己的种种谦让,四叔四婶的疼爱,更加地挂念她。以前年纪小不懂事,长大了才知道姐妹友爱,愈发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十姐,你回来就不要走了。”
程慕笙腾出一只手来抱住程锦瑟,这个爱跟自己争宠的小姑娘,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走了,不走了。”
逝者不可追,生者犹可忆。她见惯了生死,自己也历经过生死,对人来说最痛的莫过于生离死别。
一大桌子坐满了人,程望舒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这一顿团圆饭总归是吃上了。程慕笙吃过饭,又特意陪着年迈的爷爷许久,直到夜深了才散去。
程书仪等着她,跟她坐在庭院里,似乎都没有睡意,“慕慕,太不像话了,做姐姐的要训你一顿的。”
程慕笙紧挨着她坐,将头靠在她的肩上,“六姐,辛苦你们,因为有你们在,我的心里不那么难受。可是,看到爷爷比以前老了许多,我就觉得对不起他老人家。”
程书仪打了一下她的头,却是不舍得用力,“你还知道错,他老人家最看重的就是你,你还这样伤他的心,牵肠挂肚的能不老得快吗。这些年,要不是添了些小辈,他老人家还不知道怎样过。”
程慕笙不孝,让长辈们这样伤心,实在是大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