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西北铁路公司的列车载着他们穿过艾奥瓦州克林顿市的密西西比河,河上的铁桥有十一个桥墩,长达一英里。学生们在穿过这座全美最长的桥时都非常激动,但是越过那条浑浊的大河之后,大家又开始无聊起来。艾奥瓦州全是大片的农田,只有少许路标,几乎没什么有趣的风景。干燥的热风打在车窗上,偶尔会冒出来几只昆虫或者蝴蝶。闷热枯燥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团队。
约翰逊希望看到印第安人,但是他什么也没看见。他身边一位乘客笑起来:“这一片已经有四十多年不见印第安人了,自从黑鹰战争过后就没了。你想看印第安人就得去西部。”
“这里不算西部吗?”约翰逊问。
“还不算,得过了密苏里州才行。”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穿过密苏里州?”
“过了锡达拉皮兹市就是,还有半天的路程。”
不过身处开阔的平原且已经渡过密西西比河,大家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每到一个车站或者燃料补给站,就有人跑到站台上去,拿出手枪对着平原上的野狗和野鸡开枪。鸟会飞到空中,而别的动物则慌忙逃窜。其实没有人打中过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乘客说:“哈,他们就是感受一下广阔的空间而已。”
约翰逊觉得这广阔的空间十分乏味。学生们只能打牌或者玩多米诺取乐,但还是无聊。他们偶尔会下车去站台上走走,但是每个车站都差不多,所以他们大部分时候都待在车里。
在锡达拉皮兹市,火车停了两小时,约翰逊决定出去活动活动腿脚。于是他绕着这个小车站走了一圈,车站建在一片小麦田边上,他看到马什在小声和那个刀疤脸说话,就是那个科普的手下水手乔·贝内迪克特。他们两个看起来很熟,马什从衣服口袋里拿了个东西交给贝内迪克特,约翰逊在阳光下隐约看到一点金色。他躲在墙角后面,趁着没人发现的时候赶紧回了车厢。
当火车再次启动,约翰逊正困惑不已的时候,马什突然坐到他身边。
“我在想,今年夏天科普会去哪里呢?”马什仿佛自言自语似的说。
约翰逊没回答。
“我在想,今年夏天科普会去哪里呢?”马什又问。
“问得好。”约翰逊回答。
“我猜想,他会和我们一样,去往科罗拉多。”
“我不知道。”约翰逊对这番对话感到厌倦,他径直盯上马什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确实,”马什很快地说,“确实不知道。”
他们这天傍晚到达了康瑟尔布拉夫斯准备进入密苏里州,这也是芝加哥西北铁路的最后一段。过了桥在奥马哈的那一侧,火车就驶上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的路段,一路开往旧金山。太平洋联合铁路车站是个露天的大车站,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乘客。有衣衫褴褛的男人、浓妆艳抹的女人、身强体壮的混混、扒手、士兵、又哭又闹的小孩、路边摊、汪汪叫的狗、老头老太太、配枪的人——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所有人都满脸期待,准备大干一场。
“是黑丘陵人,”马什解释说,“他们去夏延或者拉勒米堡之前都聚在这里,也有人从这里去往黑丘陵找金矿。”
期待着感受“真正的西部”的学生个个高兴极了,他们都觉得自己因此变得更接近“真正的自己”了。
尽管幸福,约翰逊却觉得这情景挺悲伤的。他在日记中写道:“对财富和名誉的渴望,或者说是对物质享受的渴望,竟能这样轻易地诱惑这些人!”
“很显然只有少数人能如愿以偿。其他人则只会遭遇失望、艰辛、疾病,甚至死于饥饿,或死在印第安人和强盗手上——他们专挑满怀希望的拓荒者下手。”
然后他又讽刺地加了一句:“还好我要去的不是危机四伏的黑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