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鲡不敢胡乱猜测那人的身份,可看这人打扮如此怪异,又生的高大,不似大兴的正常男人。她不由得想到了前段时间恩州传言里的‘北夷细作’。
楚鲡不敢再想下去,赶紧收起了余光,跟着黑衣人的背影走进了内室。
屋内的灯光也是极黯淡,仅仅桌上摆放了一盏灯,甚至比刚刚看到的还要弱上许多。
这北夷人还挺穷的嘛!楚鲡虽然奈何不了黑衣人,可架不住在内心里吐槽一番。
内室的家具稀少,更谈不上什么内饰。但在楚鲡看来,更加印证了刚刚自己的想法。
至于北夷人给得起什么酬劳,她也不敢想,她也不敢问。
就在楚鲡心有所想时,那黑衣人在床前听了下来,伸手摆了个“请”的手势。
楚鲡顺着看过去,只见床上躺着的那人,大半个身子淹没在黑暗中。
唯一让楚鲡知晓这人伤的不轻的,便是那人身上散发出的浓浓血腥味。
楚鲡上前几步,身旁的黑衣人立刻在旁边捧上了一盏油灯。
有了光源,楚鲡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然后浑身激灵。
她可以说,这是她从小到大,遇到过的,最严重的病患吗?
虽然这人躺在那里,身材高大,占了几乎大半张床,身上穿着与黑衣人相似,但这黑衣,却被一道道伤口所割裂,破烂不堪。
脸上虽然戴着与黑衣人相似的面具,但上面却多了錾刻鎏金花纹,衬得那人神秘异常。
楚鲡并不认识那是什么纹饰,但此时她却不能关心这个。不用看也知道,这人现在的脸色肯定糟糕透了。
楚鲡担心,伤成这样的人,还能保住性命吗?她可没有能耐打保票,这人一定救的活啊!
楚鲡虽然不想替北夷人卖命,更何况还是两国尴尬的时期。
但现在自己的小命都在人家手里,不得不低头。
为保住他的性命,楚鲡掏出了挂在自己脖子上的小玉壶。
楚鲡幼时得过天花,病好了之后,爹爹就给了她这个玉壶。里面是三颗保命药丸,关键时刻可以保住一口气。
只是这药丸的原材料极为金贵,来之不易,制作过程更是复杂。多年来,楚鲡也没有轻易动用。没想到第一次,竟是用在了一个疑似的北夷细作身上!
楚鲡有些肉痛,可一想到自己寄人篱下,还是掰开了那人嘴巴,强行塞了进去。
一旁的黑衣人看楚鲡此举,眼里闪过一丝杀气。不过是眨眼间,楚鲡脖子上就多了把刀。
“你给他服了何物?”
楚鲡本就心疼药,如今被拿刀架着脖子,心里更是火冒三丈。可又摸不清黑衣人的脾气,不敢轻举妄动,十分的憋屈。
“保命的药丸。”楚鲡觉得自己真的是傻透了,才会被黑衣人拿捏在手里。既然有求于她,她又怎会被他威胁到。
“阁下的刀太冷了,让我很不舒服!”
楚鲡越想越气,这该死的北夷细作,她祝北夷早日被大兴铁骑踏平!
黑衣人听闻也是一愣,隐藏在面具后的脸上带着些许红晕,随即放下了刀。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但此时的双方都十分默契,医好床着那人。
楚鲡见黑衣人并无其他动作,心下稍安。可转念一想,自己是被绑来的。没了药箱,如何医治?
黑衣人似乎看出了楚鲡心中所想,并未作声,只是在一旁适时的递过了楚鲡的药箱。
楚鲡有些惊讶,睡觉前药箱明明是锁在柜子里的,还这么容易被别人拿走,这客栈到底还有没有点私人空间了?
楚鲡不知,对于这些黑衣人来说。即使是守卫森严的北夷王庭,也没有他们插足不了的地方。
无视身旁的黑衣人,并在黑衣人诧异的目光中,楚鲡麻利的扒掉床上那人身上的血衣。说是衣服,其实早就沾满了血肉。
随着楚鲡的动作,有些早已凝固的血肉再次撕裂开来。最为显眼的,便是腹部那道约莫手掌大小的伤口。伤口呈现撕裂状,往外不断的冒血。
见到此情此景,楚鲡心里仅剩的最后一点男女大防,也随着见到伤势的凝重而消散了。
楚鲡大致扫了一眼,除去新鲜的伤口,这还真的是一个伤疤比皮肉多的男人。
楚鲡很佩服这人硬汉的血性,但很可惜,他是个北夷细作,是大兴的敌人。
光是楚鲡辨认出来的,就有许多的刀伤和箭伤。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这般。
楚鲡咂舌,净了双手,开始准备工具缝合。
这次,黑衣人沉默不语,老实地站在一旁默默守着。可那按在腰间佩刀的手,青筋暴起。只要楚鲡一个不老实,就会身首异处。
“刺啦!”一声针线穿入皮肉的声音,给这静谧的夜平添了几丝诡异。
饶是见过再多血腥场面,那黑衣人隐藏在黑暗中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不同于战场上的血流成河的震撼,眼前的人能够平静的引着针线,就好似在把玩在绣布上的绣花针。
而那针线所及之处,却是血淋淋的皮肉。
一时间,黑衣人觉得眼前的姑娘,对,姑娘!不像个正常的小娘子,活脱脱像是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分外瘆人。
亲眼所见可比亲耳听到的真实得多。若不是王掌柜亲口所说,这姑娘治好了孟家小公子的外伤,他也不会冒险绑了楚鲡。
罢了,就这一次。只怪自己没有注意到埋伏,这才让玄狼为了掩护自己受了重伤。
日后,还是不要与这样可怕的小娘子打交道的好!
楚鲡不知他心中的想法,更不知,自己骄傲已久的男儿装扮,也早就被人轻易识破。
或许是白天已经缝合过一遍的缘故,楚鲡这次的动作很快,当然也极其稳妥。
直到收起最后一针,楚鲡这才拿出金创药,洒在了缝合后的伤口之上。
又细细检查了周围其他伤口,并无大碍。但还是消毒了一遍,撒上了伤药。
最后一步,便是包扎。包扎需要给人翻个面。黑衣人本想上手帮忙,楚鲡却担心他不小心会碰到伤口,婉拒了黑衣人的帮忙。
包扎好了正面。自己又废了好大力气,才终于把人翻了个面。
依稀的灯光下,那人的背面呈现开来。楚鲡吃了一惊,可碍于黑衣人的存在,到底还是谨慎地没有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