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肯,吴应麒装作发怒,季天心坐了下来,娟儿始终不敢。吴应麒也不与她为难。娟儿为季天心拿来碗筷,走到门口,吴应麒料知她在放哨,怕有人过来看到。
吴应麒刚吃了半碗粥,季天心已起身说饱了。她是个恪守规矩、极为传统的女子,决不允许一时过错而遭人背后指摘。
吴应麒回屋后,见小桃坐在桌边,双手撑着小脸蛋呆呆出神,他嘻嘻一笑道:“我回来了。”
小桃先是一喜,随之板着脸不去瞧他,道:“昨晚谁说会早归的,我当真了。”
吴应麒笑道:“你这人真是……天心说我住过采儿那边,非要我也住一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说是不是?”
小桃“哼”的一声道:“下回不信你了,我见那丫头来要你衣裳,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吴应麒知道她说得是娟儿,道:“别不高兴啦,我不是来了吗?再说了,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远比他们要多。”
小桃甚是得意地点了点头,又是一脸坏笑,道:“昨晚通吃了吗?”
吴应麒一怔,喃喃道:“通吃?”
小桃道:“两个咯,都吃过了?”
吴应麒恍然大悟,摇了摇手道:“没有的事,我和天心睡的。”
小桃笑道:“大美人的滋味可好了?”
吴应麒心道:“好的很。”嘴巴上道:“不过是家庭琐事嘛。”
小桃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说就算了。”
吴应麒与她拌嘴大感有趣,心想:“她看来已经不气了,真好哄。”他道:“袁小姐大可放心,今日我住这里。”
小桃听得一愣,忽地忆起往事,又想起更要命的危机,忙道:“口无遮拦,不许再说了。我入籍时便说没姓的,一个下人,争什么姓,你也别给我乱取,要出了事,你师父可不好对付。”
吴应麒道:“对头,我师父他老人家可要命的很。”
小桃笑道:“你老爱瞎说,他正值壮年,哪里老了?虽说我也不爱打打杀杀,不过你师父常说一些打仗的故事,何大哥也血性的很,常说那……”
吴应麒一把捂着她嘴,一队护卫从门口走过,小桃发见后倒吸一口冷气,两人相视一笑,均觉得对方口无遮拦。吴应麒贴近她道:“你会武功的。”
小桃笑道:“自然会了,你要不试试?”
吴应麒哪能没见过她的狠厉招式,他道:“比狗爪子,我比你不过,比刀法,你比我不过。”
小桃咯咯笑道:“你不要脸,你才狗爪子了。”
两人扭在一起,你抓我一把,我拉你一下,嬉笑打闹,纯似孩童,好不热闹。
便在此时,有人快步而来,急道:“不好了,吴爵爷不好了。”
吴应麒听得一惊,皱着眉道:“你这丫头慌慌张张的。”理了理衣裳。
那丫头上气不接下气,喘着道:“那……季……不,那个……”
吴应麒道:“缓口气,慢慢说。”
那丫头呼了两口气,道:“娟儿妹妹被打了,宝大姐要治她。”
吴应麒听得个莫名其妙,道:“为什么打她?她已经被打了,宝银何以还要惩治她?”
那丫头忙摇头道:“小人也不知,季夫人嘱咐过,让吴爵爷快去后殿。”吴应麒想到娟儿昨夜的悉心照料,双眉一轩,心道:“宝银胆子也太大了,当着天心的面打娟儿?”
他快步而去,小桃随后。到得后殿,只见一群丫头站在宝银身后,宝银身边是宁采儿,她们所面对的是跪着的娟儿,以及在娟儿一侧的季天心。
宁采儿脸容平静,嘴角略弯。宝银冷眼逼视,娟儿哭得直发抖,季天心道:“她已经说了,不是故意的。”
宝银道:“夫人这个丫头才来府里几日?眼下便敢搬弄是非,日后还不知搞出多大的事情,我们都是伺候主子的,要给主子添了麻烦,要我们何用?这丫头你交给我,我帮你管。”
季天心脸色苍白地道:“你还要打她?”
宝银道:“回季夫人,这里有十来个丫头,我们每人十巴掌,让她长记性。”
季天心骇然道:“一百多下,她还有人样吗?你们会打死她的。”
宝银道:“此事倘若让主人家知道了,罚得更严,这里到底不是平民百姓的地方,规矩森严,由不得信口胡说。”
季天心怔忡不安,凝视宁采儿道:“姐姐,你说呢?”一脸期待。
宁采儿叹了口气道:“好妹妹,这等事,就是家规处置,我也是无能为力的。要是今日我为这丫头说话,那就偏帮了,日后还有人会信服吗?”
季天心一声“你”,却把之后的话给憋在心里。
宝银道:“一个个去打。”
一名丫头便上前朝着娟儿挥手。
“慢着!”吴应麒嚷声道。他一直就在门侧隐隐瞧着,而殿内的人注意力都在娟儿身上,想着此事如何发展,万万没想到一个爵爷居然在偷听。
那丫头的手已甩在娟儿脸蛋子上,可半途让吴应麒一喝,失了八分力道,这一掌就好比抚了一下。她慌忙退到宝银身后。众人见吴应麒来了,均恭敬施礼。
吴应麒道:“罢了。”走近后瞧见宝银右边脸有个红红的掌印。原先他望过去的角度只看到了左边的脸,眼下一阵心疼。
季天心想站到他身边去说什么,可碍于众目睽睽,只好杵着不动。宁采儿却慢慢走近了他,缓缓地道:“相公这种事我们来处置便好,你一个主人,这点小事……”
吴应麒点头道:“我刚路过。”一本正经的用下巴指了指娟儿,问道:“这丫头犯了什么事?”
宁采儿不说,只是笑了笑。她一个妾室说了出来,让人以为与季天心在暗斗,光拿个丫头在生事。
然而,其他丫头也不敢说。宝银不是亲历者,只好对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俏丫头道:“秀屏你来说罢。”
吴应麒并未见过这个丫头,虽说安阜园丫头众多,可秀屏适才就眉目连连,秋波暗送,极为示好,不是轻易被忽略的那种。只见秀屏一脸无奈地道:“我正在井边搓衣,娟儿在不远处与人说道:‘昨夜吴爵爷住下了,对我和小姐好的很。’一人道:‘你也沾光啦。’娟儿道:‘是了,吴爵爷对我也挺好的,还让我坐下吃饭,可我怎么敢呢?’我听得忍不住了,上前与她争辩,我道:‘吴爵爷的事也是我们这些下人能拿出来说的吗?’娟儿瞪着我道:‘你哪里来的,这么大呼小叫,不要命了吗?’”
娟儿哭哭啼啼地道:“我没瞪你,也没这么……”
宝银狠狠地道:“有你说话的分吗?”上前弯腰,扇了她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