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被她这么一说,脸孔羞红,心里苦恼。她也是个人,自古人有三急,便是皇帝老子也免不了。她倘若真急了也没法子,自然是要解决的,但万万不能让一个男人来服侍,那还不如死了。倒是小桃犹如救命稻草,她要是一走,莫非要憋死以明志?言念及此,狠狠烈烈的女刺客也如临大敌,不知所措。
此时,吴应麒老脸一红道:“别,千万别,那真是要了我老命。即日起你就在我屋里候着,对外说便是我有伤处,需要你照料。不过对母亲可不能说得太严重,说是一点点微末的擦伤,说得越轻越好。你也懂的,我这个屋里是不能进来人了。”
话刚说完,靴声橐橐。吴应麒探出身子一瞧,四名护卫分在前后,身边伴着两名丫头,陈圆圆正一脸焦虑的快步而来。吴应麒心里一惊,忙站在门口,道:“母亲!”
陈圆圆关切的上下打量他,道:“哪呢,伤哪了?”
吴应麒尴尬地道:“一点小伤,我都让郎中别说了。”
陈圆圆埋怨道:“不是说配了不少药材,这等大事还想瞒过我了?让我看看。”
吴应麒捋起袖管,这里倒真有个伤口,陈圆圆见已包扎,松了口气道:“你父王派人送来了一些大补药物,让你安心养伤。我便知道你受了伤,昨晚那阵仗,都让我躲在屋里别走动,我多心焦,哪睡得着?人人都道你安然无恙,我还当真了。”
吴应麒转了转手臂道:“母亲,你看,无碍的。”
陈圆圆点点头道:“你救了王爷,这事已传开,人人都道你是大孝子,张王妃怕又要妒忌。我们低调行事,别让人给惦记着。”
吴应麒“啊”的一声,道:“我给忘了,再过几天是兄长办文会的日子,既然答应了,理该是要去的。”
陈圆圆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小王爷喜欢生事,你切莫与他冲突。”
吴应麒笑道:“那倒不会。”心里道:“只好见招拆招。”
陈圆圆走后,马宝又来请安。吴应麒甚为感动,马宝道:“小爵爷安心养伤,我擅自做了决断,正要向你禀报。那个关云鹏干活利索,御人有道,武功高强。听闻他几番救下小爵爷,功劳着实不小,一个千总怕是屈才了,我已向王爷建议,将他调至藩下,给他拔了职司,任护军参领,掌安阜园守卫,方便你调度。”
吴应麒心下大喜。他深悉此人深得吴三桂器重,手握重兵,本来站在世子一派也理所当然。从昨晚酒宴诸人交谈来看,世子的人对他有意排斥。显然此人刚正不阿,与那群人走不到一起。是否中立不晓得,可不是世子的人便好。眼下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自然是一方面希望吴应麒帮忙把昨晚的事抚平,别让世子一派的人抓了小辫子硬给他扣罪名,一方面当然是希望日后吴应麒也能多照应。
吴应麒顺水推舟,笑道:“多谢马总兵照拂,这里面的恩惠,小辈岂能不懂?我虽然年岁比兄长小了许多,但任人唯贤,有恩必报。”
马宝微笑道:“不敢当,小爵爷打定主意来从军,乃是王府幸事。哎,昨夜马某人失职,才酿出祸乱。王爷虽未追究,可我心里过意不去。日后关云鹏把守安阜园,在小爵爷手下办事,我也算放心了。”
吴应麒忽地想起一事,道:“我有个门客饱读诗书,乡试落第,能否在藩下谋个职司?”
马宝道:“藩属都是武官。对了,安阜园管领昨日伏诛,正缺额。”
吴应麒抚掌道:“好,就这个了。”
马宝笑道:“陈夫人定下即可。”
吴应麒心领神会,忙去找了陈圆圆,陈圆圆自然允诺。吴应麒寻李良栋,李良栋无需拐杖便能走动,好的差不多了,此时正在摇头晃头的看书。他已闻昨夜之事,吴应麒跟他说了个七七八八。
李良栋叹息道:“真是一群猛士。”
吴应麒苦笑道:“那我算什么?”
李良栋一愣,道:“吴爵爷已不能用猛士轻言,你护吴三……平西王,大功一件。”
吴应麒道:“于情于理,他是我父亲。况且他有个万一,我那凶恶的兄长还不知会如何对付我。对了,我给你找了个事做,你也免得在外漂泊,与我共事,日后必然能助我一臂之力。”
李良栋迟疑地道:“做什么?”
吴应麒道:“在安阜园当个管领,便是园里的管事官。”
李良栋苦笑道:“莫非下一个车裂的是我?”
吴应麒摇手道:“没有的事。那管领实在倒霉,我信他并非故意放入贼人,刚刚我见母亲时已为其家人求情,应该能尽快放出来。”
李良栋作揖道:“大善事。”
吴应麒道:“只是那两百多人不知如何救出,郭壮图这厮手段歹毒。”
李良栋微一沉吟,道:“若不追究此事,恐怕难以服众。然而矫枉过正,把不该杀的人害死,属实滥杀无辜。八卦教行大义之事,却连累甚多,哎……”
吴应麒道:“我便说果,若是要反,一个不慎便成平地起风波,到时又得死不少人。打仗时间长了,死得更多,影响更深,物资匮乏至民不聊生。行刺一事,八卦教若能成事,后果不过是我那兄长捡了个便宜,然而反手害死一群人,意气用事,毫无半点价值。”
李良栋道:“在下有个计较。”
吴应麒道:“快说。”
李良栋道:“云南、贵州两地自战事平定后,民生逐渐恢复,这是能看到的。无论是哪个主政官都不愿有人造反,这二百人都是手艺人,平白杀光,多少人家要毁了。很可能引发百姓指摘平西王。依我看,大可查清这些人的住址后,只要是拖家带口的就放了,这类人最不可能参与秘密结社,唯恐殃及家人。孤身一人的较为可疑,加强审问,晚点再放。逐一把人放走,给以钱粮,安抚一二,毕竟他们在安阜园出过力。如此向世人展示王府的宽宏大量,民心更为稳定。”
吴应麒道:“有点意思,能否你写个折子,我照抄呈给父王?”
李良栋激动地道:“如此甚好。”
吴应麒拿着折子给了关云鹏,让他叫人快马加鞭送去王府。当夜便传来消息,已有一百余名工匠放走了。吴三桂给吴应麒送了手谕,吴应麒打开一瞧,里面写道:应麒首次参政,感民之忧苦,谏言务实通达。本王望你能有所作为,继续施力,维护王府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