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信厅与两位七品扈从退无可退,身前身后都有寒冷的刀锋正在等待痛饮他们的鲜血。
精神稍脆弱些的已经难以自持,呜咽着靠在另一人身上,嘴中始终念叨着他还不想死之类的话,手里的兵器也不知是何时丢在逃亡的路上了。
倒是另一人苦笑一声,对林信厅道了句歉,只道是拖累林管事了,若是能跑便不要再管他们。
林信厅叹息了一声,倒是没有抱怨什么,只是洒然道:“只要老爷无事便好,老林这条性命早该丢在那牢狱之中,早死晚死也不过是早疼晚疼的事罢了。”
已然崩溃的那人握住林信厅的一角衣袖,仰起头声音颤抖着问道:“林管事你能救我们的对不对?你那么厉害……你明明那么厉害……”
林信厅被抓住衣袖,突然间汗毛炸立,当即甩开他的手,拔刀挡住来自黑暗中的一击,倒是因为那抓衣袖之手力道不小,耽误了片刻,这一击林信厅险些没有挡住,肩头挨了一下,血顺着刀口便迸了出来。林信厅果敢无比,以刀垫着肩头,顺势连追数步,抽出刀来连连挥砍,却再度被另外几人逼退回来,不敢深进。
已知自己成了后腿稍微清醒的那人怒从中来,揪住崩溃那人的衣领,怒骂道:“你我已是累赘!休要再拖累林管事!你若是不能杀敌便自尽吧!省的被那些鼠辈羞辱!”
那人再也绷不住,呜呜的哭了起来。
林信厅喘息数声,按住肩头涌出的血液,这突如其来的哭声让其心烦不已,但心中隐隐的愧疚又不好让他再多说些什么,只是握刀手又紧了紧,双眼略有些疲惫地望着黑暗中,希望那个少年能如约让老人能脱离危险。
他也明白,他们这样散乱无序的护卫队是没有能力与那群有组织受过专业训练的刺客们堂堂正正的打上一场的,乘马而逃是最快的,但也绝对是最引人注意的,所以将老人交予穆子怀,在丛林之中逃走,遇上单独行动的刺客以穆子怀五品外家武夫的力量护住老人绝对要比他们一群人乱打一气要来的简单的多。
林信厅不相信对面有超过五名的五品武夫,那么藏于黑暗之中的这位不知姓名的五品武夫也相当于为穆子怀分担了一点压力,也为老人的逃生多求的了一点可能。
尽管这名五品武夫会成为压倒林信厅最致命的那把尖刀。
藏于黑暗中的那名五品武夫至今也没有出手过几次,但每次出手必然见血,林信厅身上大小十余道伤口有半数都是这位五品武夫所带来的。
再接下来的一刻钟里,林信厅与两位扈从又接连数次抵挡住来自黑暗中的袭击,林信厅握刀之手已然酸麻,另一只手的手臂那一刀口未能及时处理,血流不止,也是无力。手中的长刀已有豁口,乘着林信厅走神的瞬间,又有两把刀瞬至,来到两个扈从的身前。
林信厅怒喝一声,却无奈双臂已然无力,那本该如闪电般瞬至的刀锋也因力不从心慢了半拍。
骨气尚在的扈从抄起大剑,微微侧身勉强躲过要害,以坚硬的肩骨卡住那把刀,而后挥刀上前!在夜中刺客也无法看清对手的出招,也是完全没想到这人竟还有还手之力,一时间也有些措手不及,扭身想躲过那一刀却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只听噗的一声,那一刀深深砍进了那名刺客的腰间!
那刺客闷哼一声,连退数步,手捂着腰便倒了下去,也不知是死也没死。
至于那已崩溃的扈从连过多的抵抗都没有便倒在了冰冷的刀锋之下。
林信厅跟上一刀扎进了那不知死活的刺客身体之中,回过身看到双双倒地的扈从,不禁悲从中来。
肩头中了一刀的扈从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见林信厅上前便有些兴奋的问道:“林管事……如何……他死了吗?”
林信厅点点头,回答道:“死了。”
“嘿嘿!”扈从笑道,想要挥动那只臂膀却难以做到,只好挥舞另一只还健在的手臂,“老子杀了一个六品的武夫……老唐他们谁能比?哈哈哈……”
林信厅守在他身边,脸上满是鲜血,也许是那已经死透的刺客的,也许是那名抵抗都没能做到的扈从的,也许是自己肩头的,听闻这扈从哈哈大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妈了个逼的,不过是仗着自己人多,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不是得栽在我们手里。”林信厅怒骂道,“你们这些鼠辈,可有胆量站到老子面前来?”
顿时刀光如蝉翼的颤动,在林间唰唰作响。
林信厅再难维持刀势,更别谈护住身边的那位扈从了。
那位有骨气的汉子倒是洒脱,在刀光下爆发出一位武夫最后的力量,扑向那片刀光。
那位扈从在林信厅面前断成数截,让那些刀慢了些许,为他出刀争取了那么点点时间。
林信厅目眦欲裂,出刀向前!
长刀穿过那先前还与他讲话的扈从尸身,狠狠地刺进黑暗之中,这黑暗拥有实质,也会溢血!
林信厅咆哮着推动着,不顾一切将其抵住,冲撞上前!
将那坨藏于黑暗的血肉按在了一颗树前,将那把已有豁口的长刀扎进树干之上!
那名刺客抖动着,同样咆哮着,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那把刀,只能感受身体被撕裂的恐惧与绝望,亦如那名扑身刀光之下的扈从。
有狼在嚎叫,嗅着血腥味而来。
有人在吼叫,在死亡的边缘挣扎。
还有人在冷眼相视,出刀向那纠缠在一起的二人。
那把令人畏惧的长刀已有豁口,现如今还扎进了树中,就像一只雄鹿的大角断裂了一截,如今还陷在了藤蔓之中。
藏在黑暗中始终等待给予林信厅致命一击的刺客终于出现,冷笑着站在那棵被刀扎出一个窟窿的树上,手中一把短剑,就像一只狼扑向他觊觎已久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