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不通像何德仁这么优秀的老教授怎么可能会有问题，但是W先生凭着警察的直觉猜测的不无道理。于是我又一次联系了陈锐达……
我：达达兄，你们医院神经--精神科的那个老教授何德仁，你熟吗？
陈锐达：认识，但是算不上很熟。怎么了？
我：也没什么，只是我最近有一个亲戚好像出了点问题，想找个神经内科的教授看看。
陈锐达：哦，这样啊。那你需要我帮你联系一下他吗？
我：暂时不用。我想先比较一下广州市内，所有三甲医院的神经内科的专家之后，再决定选择看谁。那他医术怎么样啊？
陈锐达：医术肯定是没问题的啊，他是我们医院神经内科的带头人。你亲戚什么症状啊？严不严重？治疗还是要趁早啊。
我：他几年前曾经有过小中风，最近有点口角歪斜，口角流涎的症状。
陈锐达：哎呦，那这得尽早入院治疗啊。中风这可是可大可小的，而且现在是属于再次发作，预后会更加糟糕一些，千万不要拖啊。
我：我也知道，但是他不听我的劝啊。非要先打听哪个教授比较好才肯入院。那何德仁教授人品啊医德方面还行不？不会为了药品回扣随意多开同一种疗效的药物吧？我这个亲戚吧没啥钱，日子都过得捉襟见肘的。
陈锐达：你以后可不要这么问，如果不是你跟我熟，我才懒得搭理你。现在的人啊都很阴险的，随便一个聊天记录的截图就可以作为医护人员非法收取药品回扣的证据。现在查得严，不要随便谈论这个。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会注意的。你都知道我这个人比较实在、直接，说话不过脑子，所以你千万不要放心里去啊。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的。
陈锐达：没有啦。何德仁嘛医术还是可以的，但是前两年出了一点岔子，差点被医院辞去科主任的职位了。
我：他犯什么事了？
陈锐达：他的一个博士研究生发了一篇SCI，其中有一个实验结果是叫外面的生物科技公司做的。但是那家公司不厚道，居然把同一个结果给了两家。别人先用了这个结果图片发文章，他的博士生不知道情况也用了同一个图。后来被人查到了，说他博士生剽窃别人的实验数据，而他作为通讯作者也被问责了。
我：吓，居然有这样的事情。那他和那个博士生后来怎么样了？
陈锐达：他因为不仅是科主任还是副院长，所有医院领导层为了保住医院的名声，只是对外宣称何德仁兼顾几个岗位的工作有点力不从心，为了他能更好地做临床，同时也是充分尊重他个人的意愿，就把副院长的职位给免去了。本来医院还打算免去他神经内—精神科科主任的职位的，但是考虑到他在广东省神经内科的影响力还是蛮大的，还是神经内科的学科带头人，所以就给他保留了。但是从那之后他也只是有一个科主任的头衔在而已，其实根本没有实权，其他的同事也都不听他的。
我：那他那个博士生呢？完全没有处罚吗？
陈锐达：他那个博士已经毕业了，而且都已经移民美国了。追究他的责任也没什么用了。
我：那就是何德仁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罪咯。他这两年没得罪什么人吧？或者说他之前得罪的人这两年没有找他报复吧？
陈锐达：你问这个干嘛？你觉得他是被人整下台的？之前风光的时候肯定得罪了不少人啊，冷嘲热讽肯定也是有的。至于打击报复嘛，我还真不知道有没有。
我：哦。那你还知道什么啊？
陈锐达：我就知道这么多啊。你这两天干嘛了？总是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咳咳，我可以跟你说吗？你能保守秘密吗？
陈锐达：你别说话，让我猜一下。你之前问的是小男孩和他家里人的情况，也有问过神经精神科的医生和护士。今天问的是神经内科的何德仁，但是小男孩死于白血病，跟神经内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猜你是想知道何德仁和小男孩的关系，对吧？
我：你怎么那么聪明啊，完全瞒不了你。
陈锐达：那是当然。他俩有什么关系啊？
我：我这不在问你嘛？我也不知道啊。
陈锐达：你为什么突然对他俩这么感兴趣啊？
我：因为最近无聊呗。
陈锐达：不想说就算了。
我：不早了，我准备洗洗睡了。
我挂断了电话之后，接着在网上搜索了两年前关于何德仁学术造假的事件。在网上一点相关的信息我都没有找到，看来医院掩盖得挺严实的。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了一个微博的账号名叫“可爱小洋洋”，曾经发表过多条微博骂何德仁无良，害死她的儿子。其中还有一篇几千字的文章，讲述自己儿子在附三院诊疗的全过程，以及何德仁详细的治疗方案等等。我看完了那篇文章其实不觉得何德仁的治疗方案有什么不妥。基本上可以认为是因为患者家属不能接受儿子死去这个事实才导致的过激行为。死者被诊断为妄想性抑郁，采用了电休克治疗之后出现了严重的呕吐反应，由于呕吐物堵塞了气管最终导致窒息而死。我继续翻看了作者之前发表的微博，她之前似乎已经接受了儿子意外死亡的事实。作者曾经发表过微博表达对何德仁医术的肯定和感激一直以来对她儿子的照顾，只可惜自己儿子命途多舛，现在这种结局也算是儿子的解脱。但是，到了儿子死后第七天，博主的语气完全不一样了。作者开始攻击何德仁，说她儿子因为何德仁的误诊才致死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翻转呢？那天是他儿子的头七，她是不是发现了些什么？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才对何德仁这么痛恨的？那时候她的儿子已经火化，如果真的发现了些什么也已经太晚了，根本没办法做尸检。我看了她所有的微博，得知她是一个单亲妈妈，儿子跟她姓杨，叫杨子优。杨子优去世的时候才七岁，距离现在差不多两年时间，是何德仁被查学术造假之前入的院。博主对何德仁的谩骂在今年三月份的时候戛然而止，之后也没更新微博。她的微博评论功能也关闭了，整个经过像是一场闹剧，突然开始又突然结束。我尝试着私信那个博主，问她为什么会突然对何德仁这么痛恨，但是所有的私信都发送失败。我查找了博主所有的个人资料，没有找到邮箱或者电话之类可以与博主取得联系的任何方式。我重新看了一遍作者质疑何德仁的所有微博，并没有找到她态度转变的原因。我又拨通了陈锐达的电话……
陈锐达：怎么又是你？你又想问啥？
我：同志，不要那么敏感。帮我个忙好不好？
陈锐达：说，什么忙？
我：帮我查一个两年前的患者，名字叫杨子优。
陈锐达：查他干嘛啊？
我：哎呦，你先帮我查。查到了我告诉你干嘛用。
陈锐达：好好好。等我明天上班帮你查。什么科室的？
我：何德仁的病人。
陈锐达：好吧，又是他。完了，两年前我们还没有电子病历，我要去病案室给你找。我的天啊，要去跟那群老姑婆打交道，我感觉我要失身了。你说，如果我为了你失身了怎么办？
我：我会对你负责的。你放心大胆地去吧。
陈锐达：你找我准没什么好事，以后你的电话我要选择性接听。
我：嘻嘻。好了，早点去休息吧。
陈锐达：哼，过桥抽板。我才刚答应你你就叫我去睡觉。
我：咳咳，真的不早了。我全都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啊。
陈锐达：算了，算了。睡了。
我等待着明天陈锐达的消息，我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杨子优母亲对何德仁的态度发生了360度大转变的。
第二天中午陈锐达给我打来了电话……
陈锐达：我已经把整个病历复印了，你什么时候要？
我：我现在在学校，下午过去找你方不方便？
陈锐达：随时等候你大驾光临。今晚大餐你请客。
我：没问题。你想吃啥尽管说。
陈锐达：好。用我的清白换回来的大餐必须要够豪华才对得起自己。
我：行。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挂断电话之后，快马加鞭地做完高桥离开前安排的实验，接着往附三院赶去……
我：病历呢？
陈锐达：你先告诉我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再给你。
我：几天前在你这里接走的小男孩的尸体被人偷走了。
陈锐达：吓。谁偷的？为什么要偷尸体？这跟何德仁有什么关系？
我：我不知道啊。所以才找你帮忙查嘛。
陈锐达：报警了没有？
我：报了。但是警察也毫无头绪。
陈锐达：监控没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我：没有。作案的人穿了机车服，还带了口包和头盔，监控啥也拍不到，现场啥也没留下。
陈锐达：他该不会有恋尸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