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4月11日，周四，多云9°~16℃
小4昨晚睡得不是很踏实，梦里似乎又遇到了史密斯夫妇。他们这回连一个汉语词儿都不肯说，却对他接二连三地用英语问问题。
小伙子完全听不懂，急得跳脚。他轻轻一跳，“噌”地一下居然飞行起来，爬到白云上朝下看。
史密斯先生怒了，跳起来抓他下来。
“啊！我要掉下去了！”小4大喊一声，把自己惊醒了。一看外面的天色，还黑着呢。他发了一会儿呆，摸出手机，开始朗读杨明月发给他的拼音字母表。
迷迷糊糊又睡了片刻，想想该去餐馆报道了，他利索地爬了起来，洗漱干净，便穿上制服走了出去。
骑上单车，他心里还琢磨着汉语拼音怎么念，心无挂碍地来到了老盛昌。一看店门口，笼屉上热气腾腾的，小吴姐正在忙前忙后。她憨厚热络，对着顾客招呼着：“大叔，几个？哦，三个梅干菜的，一个肉的，还有一袋豆浆，一共11块钱。”
大叔瓮声瓮气地回答：“我用钱！手机忘记带了！”
小4一笑，冲着小吴姐一点头：“姐，我来拿包子吧，你负责收银。”面对同事感激的笑容，他突然想着，怎么跟老外拼微信支付宝这两个词语啊？想着想着，小4不由自主地念叨起来：“wēi——wēi——xìn——xìn，zhīfùbǎo——bǎo。”
他只顾念念有词，买包子的一长溜顾客却大眼瞪小眼，盯着这个平头正脸的帅小伙，摸不清情况。
小4突然想不清楚了，声调应该标在哪个字母上啊？一串字母呢，万一老外问起来，总不能随便指吧。
还有，那个zh+i，i好像不读i哎，这又是什么操作？这要是能回到十几年前的课堂上就好了，就能把语文老师抓住好好问问。
“zh……i……啊啊啊，分开跟合起来不是一回事啊！”小4苦恼地念叨着。
小吴疑神疑鬼地看看他：“小4，你今儿怎么了？嘴里念叨的是啥玩意儿？我怎么听不懂？”
“大哥哥，zhi是整体认读音节，我们老师说的！”一个看上去只有一年级的小姑娘大声说道。清脆的童音悦耳动听。
女孩的妈妈有些尴尬：“楠楠，别说了，大哥哥怎么会不知道呢？”她拿了买好的包子刚想走，小4却三步两步赶出了柜台，蹲下身，讨好地看着小女孩：“小朋友，你告诉叔叔，啥叫整体认读音节啊？”
那楠楠大为得意，开始念起来：“zhi 、chi、shi——ri、zi、ci、si——”她妈妈一看手机，心急火燎，阻拦道：“你还是算了吧，马上就要迟到了，快点儿吃包子喝豆浆！”
小4眼巴巴地看着小老师被五大三粗的妈妈抱到电动车后座上，绝尘而去，惋惜不已。
在餐馆忙碌了一天，小4一想到那些拼音只会读不会解释，便觉得自己啥也没学会，心里越来越没谱。
他忙里偷闲，去请教餐馆里的每一个人，不料从大姐们到厨师们，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完全准确地读出来，更不要说去分解这些看似简单的东西了。
“完了完了！我怎么回事？连拼音都不会教了！”小4哀叹连连，收拾东西，打算下班回家。
总管王姐一拍大腿：“你这孩子，咋神神神叨叨的？是不是接了一个家教，教小孩子学语文？”
小4刚想把结识史密斯夫妇的事情告诉他们，又觉得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便摇摇头说：“我姐要求我学的，说将来肯定有用。”
大家想起那个送蛋糕的杨明月，会心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了。
一路bpmf念下来，小4倒是把声母韵母整体认读音节背了个滚瓜烂熟。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好吧，就这样了。好歹他们俩也不是很懂。一个半懂不懂的人教他们应该够了。再说，说不定今天他们不去操场跑步呢。”少年离开满是烟火气的餐馆，心头轻松了一点儿。
刚才在老盛昌已经吃过晚饭，他来到S大门口，这里有一个著名的小吃街，学子们解决晚餐也会选择外面的美食。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操场上时，夕阳西沉，小4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着。
“嗨！小4先生！”一声洋腔怪调的招呼从身后响起。海伦夫妇正笑眯眯地站在他的身后。夫妇俩还是昨天夜跑的装束。
小4粲然一笑，问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海伦看看他身上的制服：“吃过了。你工作了？”
小4比划了一个端盘子的手势，说：“吃过了。我们学习吧！”
史密斯连连摆手，指指校门外。他知道小4英语有限，让海伦解释一下。海伦慢条斯理地说：“你到我家，教汉语。”
少年愣住了，突然到一对陌生的外国人家中，只怕有些冒昧。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何况他们还是老师呢。
他点点头：“行啊，只要你们不介意。”
三个人穿过两条街，步行了一千米左右，来到了教师公寓。
小4突然想起来了，这里不就是S大的教师宿舍嘛！师父从来没说过自己住在哪里，他是S大的老师，难道他也在这里？
进了门，少年发现这对中年夫妇住在一个双人套间，前厅是厨房兼客厅，里面有两个小房间，其中一个小房间显然是书房，书不算多。
客套了一番，少年拿出手机，要了一张白纸和水笔，将声母抄了上去。
他从来没教过谁学习什么，一时紧张得都快出汗了。
一对老外用碧蓝的眼珠子定定地看着他，神情严肃。小4不知道，他无意中找到了教授汉语最基本的一步，就是先从汉语拼音教起，等于教会他们一个实用的工具。
“来，请跟我读，b……p……m……对了，就是这样读的。”少年强作镇定，带着他们读了几遍。
俩人不愧是高校教师，语感不错，模仿能力也很强。小4一想，按照这个速度，岂不是10分钟就算教完了，不行，得难为难为他们！
他清了清嗓子，命令道：“史密斯先生，你先背一遍给我听听！”
史密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一摊手，表示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小4放下纸笔，背诵了一遍声母表，再指指史密斯。
“呃……博泼墨佛……得得得得……”史密斯无奈，乱七八糟地背了起来。海伦一听，也觉得丈夫背得驴唇不对马嘴。
小4大声纠正道：“No!再跟我读一遍！”海伦灵机一动，打开手机上的录音机，问他：“可以录音吗？”得到首肯后，俩人挺高兴。
这海伦果然冰雪聪明，居然很快就背了出来，史密斯随后也背对了。小4不甘心，下了一道新的指令：“行，大哥大姐都挺厉害的，那你们默写出来吧！”
显然老外也不明白啥叫“默写”，小4只得再次示范了一次。
花了一刻钟，这二位如同中国一年级的小学生，把汉语拼音的声母表准确无误地默写了出来。刚松了一口气，只听面前的中国小伙子说：“现在开始抽查，喏，这几个字母怎么读？”
他工工整整地写下这几个字母：
t、h、c、l
史密斯先生不假思索，得意洋洋地念道：“踢……哀求……思衣……艾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