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村长的家门外,解良整理一下自己的体态,然后轻声敲敲门。门内传出来的脚步声,就像一把鼓槌擂打在他的心脏上,他的心如战鼓般震动。
“依玛,我喜欢——”解良鼓起勇气。门打开的那一刻,门内探出的确实依安的小脑袋。
“解哥哥,你是来找阿姐的吗?”依安张开惺忪的眼睛说,“她应该很快就回来,要不我们等等?”
“你是想我陪着你迟到,你就不用挨罚了吧?”解良抓乱依安的头发说。现在就快到上课的时间了,他索性先和依安去上学,反正今天之内一定能见到依玛。只要依玛还有意,他不怕再多等一会。
课堂上,解良指着黑白上的字学生们跟着读,书声朗朗。学生们学得很认真,私塾先生看得也高兴。解良在助教的同时,也在学习这些古文字。这些字不少与现代文字颇为相似,他学得快而且丝毫不吃了。现在他可以独自教学了,课堂前几十个孩子随着他的指挥读声朗朗,这开始多多少少令他有些快意,毕竟学生曾经都想当老师,然后给学生放假……后来学生们多多少少又令他吃了苦头,他们太皮了,有的跟牛一样倔,一言不合就上手腕;有的跟马一样好动,眨眼就不知道溜到哪里去;有的还太小,大小便失禁……幸亏他还年轻力壮,要是像私塾先生那样的身骨,怕是熬不过几天。
解良教书的时候,先生就在一旁看着,长而弯曲的眉毛笑得几乎要飞起来。先生曾是一个商人,以买卖牛羊为生。那时总有除了中原的商人到草原收购牛羊,也有许多草原人把牛羊带到中原地区进行买卖,牛羊贸易一度繁荣昌盛。后来许多奸商欺负草原人不识字,坑骗牛羊。草原人急了,拎起马刀就带走一两条人命。牛羊贸易一时间回落到繁盛时期的百分之一,先生也因为生意失败,妻儿改嫁他人。晚年的时候,他带着所有的积蓄来到了草原这里的小村子,还开设了怎么一间私塾。与道学院不同,这里不教道学,只教文学和数学。
这间私塾小巧玲珑,不过有些破败了,而且没钱大修大补。现在四面木墙只剩下两面墙是完好的,冬天一阵风灌进来,每个人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解良主动舍去了助教的报酬,转为免费的支教先生。最近他本想买些木材自行修补,但是总是被修炼的事情耽搁了。
“请问张公可在这里?”一个男人从墙的巨大破洞外探进头说。此人约莫四十多岁,两眼空洞,风尘仆仆,像是经过了日以继夜的翻山越野的长途跋涉。他的马也从破洞外探进脑袋,它也是两眼空洞,风尘仆仆。
“张公怎么可能会在这么穷酸破败的地方,我们再去别处寻找。”男人自言自语,言语中带着嫌弃的语气。他的马不忿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咬着他的帽子丢进私塾里面。
“鸭梨,反了你呀!”男人急了,墙的下方接近地面的破洞他不钻,偏要钻上方的破洞,结果整个人的上半身卡在墙的上方,进不了,也退不得。
学生们莫名喜感,指着那男人齐刷刷地大笑起来。
“我可是师道者,是大道人,你们这些乡野屁孩笑什么?”男人恼了,但是恼得似乎没有什么火气,让人看着害怕不起来。解良怀疑他是来搞笑的,然后给他递上他的帽子。
“你这马真皮!”他说。马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把眼睛瞪得一大一小,鼻孔像蒸汽机那样呼出空气。
老猎户的家里。解良到村民家里拿了点草料喂马,男人在屋里探出头嚷嚷着说,“小孩,我还不及一头臭马重要吗?”
解良把男人领回家之前,两人各自做了简单的介绍。男人来自青州的都城青州城,姓李名望,自称是张家的管家。
解良把马喂了,然后把马架上的包裹带进屋里。李望已经洗了把脸,修整了仪表,一改风尘疲惫地模样,让人看着倒是多了几分儒雅的气度。
“小屁孩,谁教你这样怠慢客人的,不觉太过无礼吗?”他喝着奶茶,骂人的时候居然心平气和,丝毫没有火气。“你那里还有满满一锅,就再分我一杯吧!”
奶茶是依玛今早煮的,她在铁锅里把水煮沸,放入砖茶,奶和盐,静静的熬煮了许久,直到将奶的醇厚与茶的芳香烹煮成一锅咸奶茶,美味香醇。解良都不舍得喝太多,他给李望盛了一杯,再一杯,谁知道他还要。解良硬是不给。
“张叔可是说了,你带来的东西留下,人留不留也无所谓。”解良给自己到了一杯,美美地享受,嘴里故意发出啧啧啧的声音。“村长大叔说,他不知道张叔有没有家人,只知道每年都会有个人探望他,但是那个人来到这里连门都不让进去。”
李望似乎被戳中痛处。他一路慢马加鞭赶了几天几夜,又累又饿,恨不得马上吃饱喝足瘫在床上。要是那只臭马能跑快一点,他也不至于把干粮都吃了精光。幸运的是,张公不在家,没有连门都不让进就把他赶了出来,但是眼前的少年似乎是有意刁难。
“小兄弟,做人要有仁心,要向善向好。既然张公这样的好心人好心收留了你,你就要不吝推恩——”李望自己盛了一杯白开水昂首一饮而尽,低头却看见解良在风干的手撕牛肉。后者不时添了添手指,吃得大快朵颐。李望看着垂涎若瀑,然后再盛了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
“小兄弟,别——”李望刚张开口,解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一小块牛肉塞进他的嘴里。
“好吃吗?”解良说。看到李望咀嚼后连连点头,他把一大杯奶茶和一般手撕牛肉推到李望的面前,当李望张牙舞爪满口生津的时候,他又把奶茶喝手撕牛肉拖了回来,算盘打得啪啪响地说,“张叔说道术才是师道者的命,不会轻易在他人面前展示,更不会轻易授予他人。”
“我靠,你这孙子居然要我命?”李望闻言硬生生地把一吨口水咽了回去。
“就一个,教我一个就行。”解良龇牙地笑说。
“那你学到什么地步了?”李望的肚子已经咕噜咕噜地叫。他承认被敲竹杠了是自己的不幸。
“现阶段除了感受炁,其它的一无所知。”解良认真地想了想。李望闻言心中暗喜。
“好吧好吧,我教你,吃饱了再教你。”李望说着把奶茶和手撕牛肉夺了过去。
“那可不行,我可是把学生们撇下了来待见你的,边吃边说。”解良的口气不容商量,“我待会还要回去教书。”
“说了没用,炁都使不出来,就像没长毛的鸟要学飞。”李望嘟囔一句。解良感觉被坑了,一把夺回了奶茶,再伸手拿回手撕牛肉的时候,李望在手撕牛肉上呸呸呸了好几下,上面都是他的吐沫星子。
“我靠,这货比我还孙子!”解良一脸黑线,然后把手撕牛肉还给他,“那就给我说说炁的使用方法,边说边吃。”
李望的脸笑成一朵菊花,忙不迭地点头表示好的好的。
炁在人体内的高速运输通道是经脉。经脉就像江河水系,支流汇成干流,干流又作为支流汇成下一到干流,直到所有的干流汇于炁海。而运用炁使用就是操纵炁使之逆流而上,到达身体各部位或者体外。
经脉的形成是由于炁在人体内自然形成的,就像土地的水聚液成河。水流多了的凹陷就成河,炁游常游走走的地方就成了经脉。人类里面,几乎无一例外最多可以形成十二条正经,八条奇经。
每打通一条经脉,即每形成一条经脉,人体内的炁的运行速度呈现指数增长,人体一次性爆发的炁量随之增长。当经脉打通的数量增加,人体会出现奇妙的变化,会更加接近自然,会跟接近“天人合一”的境界。
打通一到三条经脉,人们称这样的人为“上人”
打通四到六条经脉,人们称这样的人为“道人”
打通七到九条经脉,人们称这样的人为“真人”
打通十到十二条经脉,人们称这样的人为“仙人”
“这个世界真的存在神仙吗?”解良叹为观止,内心震撼。
“怎么可能,所谓的上人、道人、真人和仙人不过是自命不凡的师道者给自己起的称谓。”李望吃得狼狈被呛到了,解良及时给他递上白开水。
“哦,这样子!”
“经脉打通的越多的人越厉害,当师道者从真人跳到仙人阶段,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他们就可以直接调用自然之炁,一人之力几乎可以媲美一个诸侯国的全部军事力量。”
“这个好理解,打通越多的经脉的人越厉害,就像越多枪管的枪越厉害,加特林就比突击步枪厉害很多。这个世界人力之强远超武器之强,那么所谓的仙人就相当于核弹级别的人物。”解良心想,不寒而栗,“而且是一个有思想的核弹。”
一个国家是不会轻易使用核武器作为打击武器的,一旦使用了,恶性循环就会开启,反击的国家也会动用核打击力量。一个不小心,地球就被毁灭了。
有的人说核武器最终只会是个震慑武器,并不会运用到战场上。毕竟决定核弹的使用与否,并不是由个人决定了,而是由一大群人决定的。这样的决定客观而稳定,不会极端化。
所谓的“仙人”就是拥用核弹级别力量的人类,就是一颗带有思想的核弹。他要是个正常人还好,要是他是个疯子,或者是个极端分子,或者是个恐怖分子,稍有刺激就暴走,谁可以力挽狂澜?没有什么可以抵挡核弹引爆带来的伤害。
“那么打通奇经有什么作用?”解良问。
“打通不同的奇经,能使炁发生不同的变化,不同的变化组合进而产生其它的变化。”李望把最后一块送进口中,舌头满足地添了添粘在唇边的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