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下午五点的时候，陈莫名离开了，也许是完成了自我的忏悔之旅。离开的时候，他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联系方式。
“发现业魔就打这个电话?”
李悠然有些无语。从老人身上，他看见了禁忌的痕迹。尽管他还不知道那份阻挠有多强烈，总之是不会弱到哪里去的。所以，业魔是能随随便便就发现的么？
“不管他，先得弄点吃的。”
李悠然的肚子已在咕咕作响。早饭、午饭都没吃的他，若是晚饭再翘掉，非得成仙不可。
“空了?”望着空空如也的冰箱，李悠然忽然发现自己赖以生存的事物已经见底。
“除了果汁，啥都没了!”
李悠然的三餐构成很简单，除了早饭是饼干，午饭与晚饭都是奶黄包、奶黄包、奶黄包!平常人吃的米饭，他嫌烦。可他不爱吃泡面，因为他总能在泡面中吃出怪味。所以在网上能买的食物中，他选择了只要微波炉中转一下就行的奶黄包。而微量元素可以从鲜榨蔬果汁中摄取，至于脂肪，他不太需要。所以，他的饮食说不健康也行，说健康也可以。
“怎么办？网购起码要两天，要去镇上么？”
李悠然的家离镇子不远，骑自行车大概二十钟就可以到。
柳南是一个农业重镇，因四周农业发展的稳定，镇中心的商业经济近年来也有了起色。许多商户的建立，在镇中心潜移默化地形成了一条步行街。所以只要带够了钱，基本上想吃啥就能吃到啥。
“婉仪，我去镇子上一趟。”
纠结良久，还是身体重要。因情绪影响到躯体的原因，李悠然的肠胃一直不太好。吃太多消化不了会疼，不吃胃会抽筋还是疼。若是他吃的东西太油，上吐下泻更是跑不了。所以，这也算他佛性饮食的原因之一。
“早点回来。”
“我不是小孩了!”
李悠然有些不忿，但他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点上争论。对婉仪无话可说的他，只好悻悻地出了门。
公路在他家的北面不远，顺着大门前的水泥路走就可以。到了路口，就有公交车站。乘车去镇上很快，不消十分钟。
可因社恐的原因，李悠然还是选择了骑车。他不爱乘公交，在招呼站等车会让他觉得跟饲养的动物一样，被来回车辆观赏。就算他乘到车，不在后面的位子也会让他如坐针毡。其中他最讨厌的，便是那些视线。具有侵略、贪婪、媚俗和麻木的视线。虽然其中有部分夸张，但大体就是这样。
“或许是我太清高了。”
呼面而来的晚风，伴随着马路中央时有时无的车流声。背后的太阳就像一个会发光的橘子，将余光中的天空染成绯红。空气中七彩的灵氲，飞翔的鸟灵，让这夏日多了一分梦幻。
“好美!”
发自内心的感叹。
即使再寻常的自然景色，也需要有一双能够发掘美的眼睛来对待。
“我知道自己是错的，但我没有办法改变。”
“真的对不起!”
即使人满为患的校园中，也有着无人问津的偏僻角落。
“没关系的。”
青涩的少年试图安慰眼前哭泣的少女。
“是我告诉了小丽，但我真的没想到她会说出去。”
眼前的少女名叫文紫莹，小丽是她从小的玩伴。她们之间很要好，是比亲姐妹还要好的那种。
“我没有怪你。”
少年的眼神已没焦距，但他还是尽量摆出了一副温柔的样子。年少的他们都是脆弱的，无论是不经意间伤害了他人的内疚，或者是被他人伤害的怨恨，都可能会使自我陷入一种无法自拔的境地。
“我……”她像是有些说不出话来。
乌黑的刘海下，曾是一双水灵的眼睛。如今，却有些干涩与黯淡。散着长发的她依旧很美，只是缺了一部分青春的朝气。
难道是我做错了？
少年忽然发现，自己对待她越是宽容，她就越是内疚。
“要上课了，你先走吧!”
他的语气变得逐渐冷漠。但他没有搞清楚，温柔待人始终是他的习惯，试图强装恶人的他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我……”她神色中的内疚开始被晃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情感。
“那我先走了。”
少年始终狠不下心。他在脑海中准备了许多杀心的说辞，最终却一条都没有说出。
“等一下!”
低垂颔首的她，不自觉地喊住了他，连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喜欢你!”
一种摄人心魄的美在无人的角落绽放。
少年僵住了身躯。自母亲离开之后，从未有人再对他说过这话。无论是明面的，还是背地里的。除了多此一举的可怜，就只有赤果果的议论了。
这份感情对自己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那一刻，他的心融化了。哪怕只有冰山一角，至少也是恢复的前兆。
但是，随随便便地接受只会害了她!
他清楚，内心的悸动往往只是假象。而她很美，所以这份假象会尤为真实。
假如自己不喜欢的话，就不能接受!
他决不会说出，为了她好这样的话。这些错误的话，只有过时的大人们才会说。因为只有不完整的爱，才会使人变得平庸。
“对……不……起。”
拒绝她的好意是多么困难，直到少年的心揪成一团，他才将字逐个吐露清楚。
“最少让我替你分担一点吧!”
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一般，对于他的拒绝，文紫莹仅皱了下眉头，反而转眼间就给予了另一种好意。
“叮铃铃!”
不着调的预备铃忽然响起，无数人咒骂的声音在此刻却成了少年的救星。
“要上课了，你先走吧。你是学习委员，不能迟到的。”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不知何时，他也用起这番伎俩。
果然，她迟疑了一会便离开了。
文紫莹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所以才会被大家选为学习委员。虽然缺不了她成绩好的部分，但这也仅仅占了一小部分。
“假如我没有这个毛病的话，应该会解接受吧？”
不要说是同龄人，就算是成熟的大人，“玩玩!”这两个字都可以算作家常便饭，特别是这种拱手上门的佳肴美馔。很少有人会正视这样的问题，因为一个“傻”就可以概括一切。
毕竟，免费的东西谁不喜欢?
“怎么又想到阴暗面去了？”
少年捂住了额头，此刻他的脑袋很疼，好像要裂开一般的疼痛。这个毛病会将希望一点一点抹净，会将自我的力量一步一步蚕食。当自我觉察到的时候，就已经无能为力了。尽管如此，它也赋予了少年直视内心的双眼，心中的欲望与恶毒清晰可见。常人笑笑而过的大胆想法，他也会耿耿于怀。他变得具有精神洁癖，无时无刻针对着他人，还有自己。
“叮铃铃!”
从右边小路窜出了一位骑着永久自行车的老头，与上课时极为相似的正是他自行车的铃声。
车速过快的他，为了避开李悠然，险些摔跤。于是，他爆了粗口。
“不长眼啊！想死啊？”
“对不起!”李悠然向着与他险些相撞的老人郑重道了个歉。
见李悠然这么识趣，老头也不好再说什么，骑着自行车麻溜地离开了。
路上的小插曲并没有耽搁他太久，在计算好的时间内，他到了镇子上。
街上很热闹，尤其是在夏天的傍晚。适宜的温度调动着闲人们的心，有吃烧烤的、逛超市的，不过大多是出来兜风的。
尽管街上有许多面馆跟小吃店，李悠然还是直接奔向了超市。快速扫荡了一番后，立马走人。
期间，他看见了许多游荡的鬼。至于有多少，他没数。反正街上的鬼，几乎已经到了重叠的程度。令李悠然觉得还好的是，这些鬼的眼神并不凶厉，其中最多的是茫然。
不过奇怪的是，灵在这种人声鼎沸的地方仿佛消声灭迹了一般。无论是昆虫灵，还是动物灵，都将自己深深地藏了起来。
倒是在回去的路上，李悠然看见了一位白色的人灵，是一位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
“来的时候，好像没看见?”
李悠然觉得有些奇怪。大概在公路上骑了有十分钟上下，也就是说我家到镇子的路的一半。
这是一幢随处可见的乡村洋房，三层红顶。在公路南边，离公路大概有百米距离。其中有一条小路，联通着公路与洋房。因它的寻常，来的时候李悠然没有过多注意。
可白色少年，此时正倚靠在洋房的屋顶上。
“真的是不想注意都不行啊！”
因观察灵与鬼可以无视视力的限界，所以李悠然一下子就注意到了屋顶的他。双手抱在胸前，背靠着红瓦的他，穿着连帽衫与运动裤。
像是注意到了李悠然的视线，他向路边的他撇了一眼后，便融入红瓦消失不见。
“回去吧!”
李悠然皱了皱眉，尽管灵的举动令他有些费解，可他却有一种忘记了更重要的事情的感觉。
空气中的灵氲，天空中飞翔的鸟灵与往常相同。离开了镇中心，灵渐渐多了起来，可鬼呢?
镇中心的鬼简直可以堆成山，可为什么这个地方连一个鬼都没有？说起来，我家的周围好像也没有?
因为瞎猜大多无济于事，所以李悠然决定还是回去后再好好问问婉仪。
“话又说回来。加上他，人灵我才见过两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