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威镖局的船一路南下,据水手们说,八月雨水多,水流急,来的时候逆水而上要走十天,回去五六天就够了。
是啊,前些天有人在山里渡劫,那雷可是不小。劈倒了落霞山之后,数条水脉改道,还引来了几场大雨,白龙江的水量比往年大了许多许多,堪称百年、千年不遇之大水。谷无云站在甲板上吹着风,默默的想着。他还在整理记忆,活得久真可怕,记着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
镖局众人不用操船,都闲的无事,聚在甲板上聊天。那个帮谷无云洗澡的瘦子忽然走近,猞猁认得他,给过鱼的,好人。
此人叫张禄,泸州人,来抚州讨生活的。曾跟随异人学过几年功夫,轻功最是拿手,善使柳叶刀,是镖局一把好手。人长的黑瘦,被送了个外号:铁线猴。说他轻功了得,快的像一条线,平时都叫他猴子。
张禄冲谷无云一笑:“小子,多大了?”
“嗯,十五。”
“可会些功夫?”
谷无云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功夫是什么,那是些凡人打斗的技巧。再回想了下这些年自己干的事儿,好像跟功夫都不沾边,便回他“没练过。我只是力气大。”
张禄哈哈一笑,回头冲一个大高个喊:“老牛!这小子说他力气大,你来试试?”
老牛叫牛闯,身高一丈二尺,膀大腰圆,面向憨厚。修炼的内功莽牛劲,加上他天生神力,也不练什么招式,只是横冲直撞就无人能挡。曾在边军效力,只是上官克扣了粮饷,鼓动他人去冲撞署衙,被清退回来。别看他长得憨厚,却是个实打实的精细鬼儿,跟张禄刚好相反,那个看着古怪的反倒是个老实人。
老牛笑眯眯走到谷无云跟前,“来!小子,推爷爷一把,让爷看看你奶吃饱了没有。”
这家伙比谷无云高了一头半,站在那里像堵墙一样,扎了马步,依旧比谷无云高,伸出手在自己的胸膛上啪啪拍了两下,示意谷无云推那里。其余几人也来了精神,跟着在边上起哄。霍思燕三人也看过来。
谷无云看着面前的壮汉,不由得想起了甲一,虽然是一具傀儡,但是陪伴了他三年多,如今却是化作了碎片。伸手按在老牛胸前,回想着当初推树根的样子,气从丹田起,走向双臂,脚后跟蹬地,腰部用力,吐气开声,大叫了一声“走!”
老牛应声飞起,直向船外落去。猴子见势不妙,飞身追向老牛,顺手抄起一根缆绳,套在老牛手臂上。他自己却拉了缆绳的另一头,绕向桅杆上。瞬间绳子绷直,老牛双手用力一拉,就势使了个千斤坠儿的功夫,才站在甲板上。
甲板上一片安静,老牛三百多斤的体重,这船上可没几个能像刚刚那样把他推的飞起来。
老牛站直了身子,扭扭脖子嘎嘣响,又甩了甩手腕,哈哈一笑:“好小子!不是吹牛,真他娘的有劲儿!”
谷无云有点懵,这个…好轻啊!阿果趴在船舱顶上一阵翻白眼,心底跟谷无云说:“我的少爷!你的身体多结实你自己个儿心里没点数么?那个才是凡人,你…呀,算了吧,跟傻子不解释。”
谷无云挠挠头,傻傻的一咧嘴,“那个,我小时候在山里,总要推一些大树根,你比那个分量轻多了。一不留神没收住力,对不住啊!对不住”
老牛摆摆手,过来搂住谷无云的肩膀,“我说小子,你刚才那都是蛮力,我教你一套莽牛劲,你学会了力气更大。好不好呀?”
谷无云摇摇头,“牛吃草的,学了你的牛劲,是不是不吃肉了?”
牛闯一愣,我跟你说涨力气的法门,跟吃肉有啥关系嘛?这小子不是缺心眼吧?猴子赶紧在边上解释,“不会不会。那个只会让你力气大,该吃肉还吃肉。老牛就最能吃肉,你看看这大块头,都是吃肉长得。”
牛闯也咧开大嘴,啪啪的拍了两下胸脯:“看看咱这腱子肉。”说了一句又想起来刚刚被谷无云推飞的事儿,赶紧叉开话题,“我先跟你说说这莽牛劲的好处,来来来,这边来,不給那帮犊子听。”拉着谷无云到一边,坐在甲板上。
其余几个振威镖局的伙计齐齐的“吁”了声,摆了个整齐的中指。“就你那莽牛劲!谁希得练?别误人子弟啦!”
原来这莽牛劲是各国军队里流传的一种内劲功法,极易学习,只要肯吃苦,都能练个七八层,但是突破九层往上的就很少,多数都会改练别的功法。这套功夫只用来打个基础,找找气感,虽然没有上限,可以一层层不停的练下去,理论上是练到真正的力大无穷,但是谁也没那功夫练他。
这牛闯当年在部队里修炼这个很顺手,加之他天生神力,别人练到四五层的时候,他就已经到第九层了,所说的一转境。那时本来是要换功法的,结果他参与闹事儿,被革除军队,也没换到更好的功法。保镖之后,他与人动手多是一力降十会,也就懒得去找什么高阶功法。只是因为功法原因,总被大伙儿取笑,心里甚是不忿,这才来忽悠谷无云。
牛闯就在甲板上给谷无云讲解功法,实在是这个功法太普及了,几乎人人都知道,也没啥好藏着掖着的。莽牛劲很简单,第一层功夫之一个穴位,真气能够出穴位,绕行两周就成了,难点其实在感应到真气。第二层两个穴位,真气在穴位之间往复四次就算练成,第三层三个穴位,要真气在穴位间往复运行六回,依次类推,一直推,只要你能练下去,就可以无穷无尽的推下去。练哪个穴位,你自己定,只要你能循环真气就行,只要顺序不同都可算作新的循环。
牛闯讲完,生怕谷无云不明白,亲手在他身上指点了几个穴位,再三确认他记住了才肯罢休。起身离开,让谷无云自己在一边练功。
谷无云听牛闯讲完,脑子里立即就出现了关于莽牛劲的记忆。这莽牛劲居然还是修真法门,有前辈先要炼体练气一起来,创出了这么个功法。结果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太残忍。功法练到九层一转之后,循环的次数太多,进展慢不说,真气积累的浑厚但是不精纯,运转起来有晦涩的感觉。无奈之下,那人就将它传给了自己世俗中的后人。没成想凡人也能修炼,只是不如修真者强大,普通武者练到四五层就开始进境缓慢。所以慢慢的凡人武者也不喜这门功法了。
谷无云盘膝做好,稍微尝试了一下。从前他没有灵根,不能修炼,可是用噬血化灵经吞噬了铁背苍熊,烈焰犀牛之后,将它们二者的灵根給化了来。噬血化灵经最阴毒之处,就是吞噬他人的灵根,净化增强自己的灵根。谷无云在吞噬铁背苍熊跟烈焰犀牛之前,也曾吞噬其他妖兽,但是那些个妖兽血脉低微,只有一二阶,所以只增强了血脉之力,却不曾眼花灵根。
铁背苍熊是木土,木,金,水四系妖兽,相当于人类四系杂灵根,天赋可以算是低的。它土金两系最强,木水两种属性几乎不显,所以善使土系跟金系法术,攻守都不弱。但能修炼到七阶妖兽,是靠着吞食朱果来的。
烈焰犀牛是土火双系妖兽,品阶上要好于铁背苍熊,因此它虽然只是六阶妖兽,对阵铁背苍熊毫不怯阵。
谷无云现在金木水火土五系灵根都演化了出来,是名副其实的杂灵根,伪灵根。这样的灵根通常宗门都是不收,等同凡人看待。若是五系灵根品相相同,各占二成比例,那么有些宗门还是有可能会收。但是谷无云水系灵根最强,占了五成,其次是火灵根,占了三成,剩下三系灵根加一起才占两成,可以说与修真无缘了。
虽然可能无缘修真,但是谷无云自己不知道啊!莽牛劲既然能练,那就别管它好坏了,先练起来再说。
一修炼起来谷无云才发现,这莽牛劲真好练,他盘坐在那里两个时辰,修到了第九层,九个穴位之间,真气往复流转十八回,一转成。
接下来就是在找九个穴位,把第一转的事儿在干一回。等到练了九组九个穴位之后,每组看作一个穴位,继续再循环。
谷无云本想着再接再厉,练他个二转、三转的,忽然觉得肚子饿了。便停止练功,站起身准备找吃食去。
他这里刚一起来,牛闯就凑了过来,“怎样?是不是很好练?”
谷无云点头称是,“就是练好了肚子饿的厉害。”
牛闯嘿嘿嘿嘿的笑,“饿就对了,说明要涨力气了。”
船行江上,很是无聊。前几天暴雨的缘故,江水浑浊,岸上不是大山就是荒野,离都市尚远,没啥风景好看。因此谷无云吃饱了就回去自己那个舱室,闷头修炼莽牛劲去了。
修行路漫漫,夜漫漫,苦心用功莫怠慢。长生路上默默行,孤独,心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