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好酒好菜下来,史朝月甚至忘记这时战祸将至的长安城,又赏了会儿曲子,还梳洗一番,她便起身跟坊主花间说道:“帮我留一间房,我晚些时候回来!”坊主自然是满头答应,让这位贵人住下来,简直就成了自己的一道护符,纵使叛军进来,不动用其他关系,就此一人便足矣。
接着,她走出坊门,一个打手牵来了她的白马,已是好一番细心照顾了。她翻身边上了马身,挥动马鞭便朝着南边街道奔去,那里正是父亲史思明先前在长安城的宅邸,还是想着去看上一看。
不一会儿,便来到了府邸处,不过门匾已经更换,写的“雷府”二字,这倒也正常,不过府门确实大开。
既已如此,她也没下马,继续驱马进了那府邸中。
马蹄踏着地面的青石砖,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眼前空旷的院子反复回荡着。清净,这种过分的安静让她感觉到了,回长安那几夜的感觉,很是不喜欢这种。
她便调转马头,数次回望那紧闭的迎宾厅门,心中又是没来由地一悸。直觉告诉她的离开这儿。猛地抽动马鞭,白马便载着她化作一条奔雷,飞也似地从院子里窜了出去,向着西边狂奔。见着自己离那“雷府”越来越远,缓缓吐了口气,但随即前方又出现了同样的感觉,她立即勒住了马,还不待她来得及思考,左侧幽深的巷子也传来了同样的诡异感觉。
没办法,凭着直觉,她又驱着白马快速窜进了院几条巷子,继续催着身下白马,不刻便闯到了一处开阔的街道,正是朱雀大道,而入了夜的朱雀大道,已是没有什么人。接着出于下意识,她向着北边一路狂奔。那阵诡异才算消散开去,但她并不敢放松下来,没来由地就是让她快些,再快些。
“史朝月?哈哈!果真是史思明那混蛋的女儿!”一阵阴冷地声音从右侧一高楼顶传来,接着那楼上身影又闪到近处一处房门前,接着月光,那根本就是个身披道袍的孩童,只是脸色阴惨得骇人,嘴角上咧到了面颊,扭曲异常。
“走得晚了些,倒是获得了这般惊喜!”另有阵憨傻的声音从左侧高楼上传来,离的近了些,直接能看见模样,也同样是一个身披得道袍的孩童,体型要旁上了许多。
斗大的汗珠直接从史朝月额头滴落,这两个孩童妖邪异常,得尽快躲开他们!白马也像是感应到了危险,加快了速度,沿着朱雀大街向北疾驰而去。
“嘻嘻嘻!胖罚,我们跟她玩玩!”那瘦小孩童竟临空飘了过来,细看之下发现他的脚下正有一沓红色的小纸人,竟靠着纸人便御空飞行了起来,而且速度是一点点的加快。那瘦小孩童扬了扬道袍衣袖,又是一沓红色纸人从袖中飞出,飞作数股从后方袭来。
那稍胖的小孩便是瘦小孩童口中的胖罚,相应地,瘦小孩童叫做瘦惩。
胖罚拍了拍肚皮,扬起道袍,一个跃身,就一个猛跳,到了白马身前,伸出手来便是要擒住白马。却不料手里竟是一空,白马原地猛瞪,原地向前跃起数米之高,胖罚摸着肚子后仰着头,看着从自己头顶飞过的白马,连声道:“好马!”
史朝月刚才乘马跃起之时,视线正好细瞧见了那道袍,道袍八卦图阵四周还绣有一群群星,这分明就是紫薇宗的标志,这是护朝国教,以往随父亲进宫见过几次,紫薇宗人虽谈不上个个仙风道骨,但也是自傲得很,眼前这两个孩童却生得如此诡异疯狂。
胖罚原地一转身,脚尖猛地向下一用力,地砖顿时撕裂开来,接着他便高高跃向了半空,又急速下落,正朝着史朝月身骑白马逃窜得方向凌空而去。瘦惩则乘着纸人贴地而行,两侧头发在风中急速地向后翻动,像是鬼魅一般,就来到白马身旁,但只是双手揣在怀中,并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偏头诡异地笑着。
“这两个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这两人完全超出了能够理解得范围,道术,她本是不相信的,尤其是如此的邪门道术。
忽然,马身剧烈晃荡了起来,史朝月向后望去,那胖罚竟不知何时到了后面,一边发出孩童嬉闹的声音,一手拽住了马尾就是向后一阵拉拽。接着白马四蹄离地腾空,倒背被胖罚直接甩向了后方,结结实实砸在了地上,血肉模糊一片,数百斤的白马被那胖罚轻而易举像是抛洒玩物一般。
史朝月倒是早就反应了过来,踏着马背几个垫步就腾空跃出了大段距离,稳稳落地,回望正见胖罚就这样玩似地虐杀了自己的白马。不敢再做停歇,快步向着前方继续跑去。
前方正是朱雀门,门的那头便是皇城禁地,本来此地该有诸多金吾卫士们把守,却空无一人,只是遥遥看见那皇城中有些灯火,但还是太远了。
突然,她觉得右腿脚腕传来一阵穿心的疼痛,整个人直接摔倒在地,还向前滑了大段路。脸上,手上全是擦痕,斑斑血迹涂满了半张面孔。她艰难地左脚单脚站起,扶着一旁昏暗的灯柱,右脚住不住的抖动,只见脚腕处血流如注,像是被什么给贯穿而过。
接着瘦惩来到了她面前,阴森森地朝她笑了起来,而远处的胖罚举起一条马腿竟然生吃了起来,这场景让她觉得下意识地后退,但右腿钻心地疼痛,又挪不开步子。
只见那瘦惩伸出舌头舔了舔手中地一沓红色小纸人,接着那些小纸人一窝蜂飞了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那群纸人从肩膀、小腿、大腿各处竟贯穿而去,接着又是两只手臂留下大大小小又是数十个细小血窟窿。而后那些红色小纸人才会到了瘦惩的手中。
史朝月短短瞬间,已经彻底不知道什么叫做疼痛,整个身体向外狂涌着鲜血。再也无力支撑,整个人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两只手不听使唤地抽搐了起来,而自己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双手的知觉。
接着,左腿大腿处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那瘦惩的左脚正死死踩在那里,而他还是保持着十分夸张的笑容,偏着头望着史朝月。
“你…你们是紫薇宗人,就不怕逆修行…”史朝月左脸贴地没在血泊中,气息虚弱地说道。
“瘦惩,她认出来了!他出来了!”虽隔着很远,那个胖罚却听得很清楚,高兴地叫了起来。
接着瘦惩又是一脚踩在了史朝月背部,一阵骨头错位的声音传来,接着史朝月意识开始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恨!她不甘心!莫名其妙就要这样死在这两个古怪的道童手里,不想就这样一副狼狈地死去,不想就这样满身血淋淋地离开人世。
“薛…薛远…你…你在哪里…”她一边大口吐着鲜血,一边缓缓说道。
接着她腹部又是一阵剧痛,正是那瘦惩的又一记重脚。
这下子,她的眼前彻底黑了下来,两滴泪珠缓缓从眼角滴落,只极其微弱地呼喊道:“薛…薛远…终于…该你找我了…”
接着泪珠混着大股鲜血流入了血泊中,见此状瘦惩才满意地收起了脚,笑嘻嘻地向胖罚招手,示意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