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是不想,我重新找人便可,所幸大皇子不是罕见血型。倒也不至功亏一篑。”苏凤藻冷冷地回应道。
秦崇歌碰了个软钉子,心中不虞,在后宫之中无人敢如此顶撞他,只有狂妄自大的苏凤藻才如此不将皇族和皇家规矩放在眼里,想到这里,他眼神一冷,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好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心脏跳动微弱,随时都可能停止。大皇子年龄太小,一次性输这么多血很危险。谢奈,用银针封住大皇子的主要穴道。”大皇子虽然醒了,并没有脱离生命危险,稍微有纰漏便会前功尽弃。
苏凤藻额头上冒出了些许冷汗。
“是。”谢奈封住了大皇子几道大穴。
“秦之意小朋友,醒一醒,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苏凤藻捏着大皇子软软蠕蠕的脸蛋说道。
“讲故事?”大皇子慢慢睁开眼睛,“是什么样的故事?”
“童话故事,我们约定好了,我给你讲故事,你不能睡,好不好?”苏凤藻笑着说道。
“可是,我好困,真的好困。”大皇子的声音极为微弱,“我已经要坚持不住了。大姐姐。”
“如果你不睡,我每天都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真的吗?”
“真的。”
“不骗人?”
“不骗人。呐,秦之意小朋友,我们拉钩吧?”
“拉钩?拉钩是什么?”大皇子问道。
“拉钩就是承诺的意思,秦之意小朋友已经是男子汉了,要一言九鼎。”苏凤藻刮了刮大皇子的鼻子,“来,伸出手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盖戳,一言为定哦。”
“一言为定。”大皇子将大拇指盖到苏凤藻的大拇指上,轻轻地笑,“那美女姐姐要给我讲什么故事呢?”
“是白雪公主的故事。很早很早之前,在一个很遥远的国度有一个善良的国王和王后,他们很渴望有一个孩子,于是他们向上帝祈祷。”
“上帝是什么?”大皇子饶有兴趣地问道,“祈祷又是什么?那他们有孩子了吗?”
“上帝就是神仙啊。神仙赐给他们一个孩子,那孩子非常漂亮,皮肤雪白雪白的,于是国王和王后给这个孩子取名为白雪公主。但是王后在白雪公主七岁生日的时候去世了,白雪公主的后妈非常不喜欢她。”
“白雪公主,好美丽的名字啊。”大皇子瞪着眼睛,“后妈是什么?”
“后妈就是不喜欢孩子的女人。白雪公主的后妈不喜欢她,便设计陷害她,白雪公主逃到森林之后在森林里迷了路。她走着走着,肚子非常非常饿,又非常非常困,这时候,她突然看到前方有一间小屋,小屋里住着七个小矮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大皇子的注意力成功被苏凤藻吸引过来,他瞪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苏凤藻,时而提问,时而皱眉思考,时而紧张,时而放松,小小俊俏的脸上表情千变万化。
“皇后,皇上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奈的声音传来,声音里带着焦急。
“谢奈。”秦崇歌冷声呵斥。
“已经够了。”苏凤藻这才想起秦崇歌还在为大皇子输血,普通人一次输血超过八百毫升就会出现不适,一次性输血太多的话还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秦崇歌的脸色有些苍白,输血量大概已经超过一千毫升。
医学上的观点,失血三千毫升就会处于休克状态,大皇子年龄尚小,失血两千毫升左右便会处于休克状态。按照一人献血五百毫升计算,加上她只要再找三个人便可。
“大皇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她讪讪地说道,对秦崇歌有些愧疚,“接下来只要用心调理就可以了,大皇子年龄尚小,这些血已经够了。”
秦崇歌黑着脸将银管拔下来。
“苏凤藻,适合而止。”他冷声说道。
苏凤藻挑了挑眉毛,却懒得搭理他。她贴在大皇子胸部听了听,心跳已经恢复正常,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大皇子脉象稳定,虽然身子尚有些虚弱,但只要细心调养便能痊愈。”谢奈为大皇子把脉之后,跪在地上跪拜拜,高声呼喊道。
“王太医,马太医,所有的太医都进来……”秦崇歌紧紧地攥着拳头,“你们快来看一下大皇子的病情……”
一直在外殿之外焦急等待的太医听到了谢奈的呼喊声,皇帝命令一下,他们忙走进来,确定大皇子已经无恙之后,齐齐地跪在地上高呼皇上万岁。
“美女姐姐,白雪公主和王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吗?”大皇子拉着苏凤藻的袖子,“那等我长大了也要娶白雪公主。”
“那要等你好好长大才行啊。”苏凤藻笑着点了点大皇子的额头,“秦之意小朋友,等你身体好了之后要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好好吃饭,长大成人之后才能迎娶白雪公主。来,拉钩。”
“恩,拉钩。”大皇子轻轻地笑着,伸出小手勾住苏凤藻的手指。
“已经没事了。”苏凤藻慢慢地站起来,身体一松懈下来,她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喂,没事吧?”宇文墨川想要接住她的时候,秦崇歌黑着脸揽住她。
“太医。”秦崇歌冷冷地瞪了宇文墨川一眼,宇文墨川双眼微眯,看着被秦崇歌揽在怀里的苏凤藻,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头。
“回皇上,皇后娘娘只是劳累过度,没有大碍。”胡子花白的太医语气中掩饰不住赞叹,“妙手回春,皇后娘娘的医术是臣等无法企及的。”
“医术?”经老太医提醒,秦崇歌一愣,的确,将大皇子从鬼门关拉回来靠得不是运气,也不是什么仙方,而是医术。
连太医院的太医都无法救治的人,苏凤藻竟然救活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么高明的医术?
从昨日开始,她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清冷,果敢,自信。若说从前的她像一朵浮华艳丽的牡丹,那现在则是清幽冷淡的兰花。两种极致的差别,分明是两个人。
苏凤藻,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崇歌黑着脸,心思转过千万,他看着苏凤藻淡漠的双眼,精致却冷淡的面容,双拳紧紧攥起。
一种很陌生的感觉。
精致绝美的面孔,冷到骨子里的气质,还有那种让人无法忽略的君子气质。
看着苏凤藻时而蹙眉,时而舒缓的样子,他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感情。以前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苏凤藻,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莫非这一切又是苏家的诡计吗?不,绝对不可能,一直将大皇子视为眼中钉的苏家怎么可能会不顾礼仪和质疑救下大皇子?
秦崇歌慢慢地松开拳头,用淡漠的声音说道,“将皇后娘娘送回清心殿。”
“奴才遵命。”宇文墨川接过苏凤藻。
秦崇歌眉头紧紧皱起,这个太监有些面生,是新来的?
说起来苏凤藻被打入冷宫之后,身边的太监和宫女全都换了一遍。为了安全起见,他命人从宫外新招了一批太监宫女,这批太监宫女是他的影卫亲自把关挑选的,布在宫中的苏家的眼线被清除的差不多了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冷,苏家无论何时都是他心中的毒瘤。
“你叫什么名字?”秦崇歌盯着宇文墨川的眼睛问道。
“回皇上,奴才名为小墨子,是刚刚进宫的太监。”宇文墨川弓着腰,低着头,用尖细的声音说道。
“小墨子是吗?”秦崇歌淡淡地说道,“扶皇后娘娘回去休息吧,若皇后娘娘有个好歹,朕唯你是问。”
宇文墨川低着头,感觉到秦崇歌审视的目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这丝杀意转瞬即逝,“奴才遵命。”他回答道。
秦崇歌倏然紧张了一下,感觉到突如其来的冰冷,下意识地攥紧拳头,警惕地看着周围。
但只是转眼间功夫,那冰冷的气息转瞬即逝,像是从未有过一般。
是错觉吗?
秦崇歌蹙眉,他最信赖的影卫挑选的人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况且昨日那刺客的尸体已经找到了,宫里戒备森严,即便是只苍蝇也无法飞进来。
刚才那瞬间应该只是错觉。他想着,因为刚才输血过多的缘故有些头晕,“好生照顾着皇后娘娘。”
“奴才告退。”宇文墨川招了招手,左右两个太监抬了步撵,将已经昏迷的苏凤藻抬到清心殿。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一片血红。又是急诊室的嘈杂声,病人家属的哭泣声,还有机器发出的嗡鸣声……
一个又一个病人被推进手术室,她不停地忙碌着。慢慢地,场景变幻,身边的忙忙碌碌的白衣医生变成穿着古装的宫女太监。
一盆接着一盆血水被端出去,触目惊心的红色染满了整个宫殿,大红色流苏飘摇,有风吹过的时候,那些鲜红的血液幻化成大红色的屏障,映着阳光,整个世界也变成了漫无边际的红色。
红色的世界逐渐塌陷,身边的声音逐渐消失,那些来来回回行走的人们随风飘散,尘埃落定的瞬间,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传来,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来,因为用力过猛,头上碰到一个坚硬的东西。
“喂,女人,你想谋杀啊。”宇文墨川捂着脑袋尖叫起来。
“宇文墨川?”苏凤藻拍了拍头,记忆中的血红空间褪去,记忆涌上来,她在大皇子病情稳定之后便晕了过去,后面发生的事情都不知道了。
“感觉怎么样?我命人做了些燕窝粥。”宇文墨川眼睛晶亮地看着苏凤藻,“一天没吃东西饿了吧?”
“原来已经晚上了啊。”苏凤藻叹了口气,看着桌子上刚刚剪过的蜡烛,烛光一闪一闪的,跳动着火红的火焰,红色映染的宫殿里一片朱红,像极了刚才那个梦。“大皇子怎么样了?”
“活了。”宇文墨川摸了摸苏凤藻的头,“你呢?想好对策了吗?”
“对策?”苏凤藻挑了挑眉,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她几口将燕窝粥喝下去,又吃了些小菜点心。
“如此大出风头,不怕招来乱七八糟的东西?”宇文墨川冷笑一声,“别单纯地以为救活了大皇子便是立了大功。秦崇歌可不是什么善茬,咱俩现在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你要死的话就自己去死,可别拉着我……”
“真是丧心病狂。”苏凤藻翻了翻白眼,盯着宇文墨川的桃花眼,“白痴,我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吗?”
“给自己留条后路总是好的。”她说着,将空碗递到宇文墨川面前。
“你这伸出来的手是什么意思?”宇文墨川挑着眉,看着苏凤藻伸出来的手,“吃这么多小心没人要。”
“乐意。”苏凤藻翻着白眼,接过宇文墨川递过来的粥,一饮而尽,“嘴上挺犀利,行动挺诚实的嘛。说吧,怎么想起这身打扮了?我还以为你逃走了。”
“逃?”宇文墨川挑了挑眉毛,拖着下巴看着苏凤藻,“我从来都没想过逃出去,只是为了更方便在这宫中行走而已。”
“不会被拆穿?”苏凤藻饶有兴趣地看着太监装扮的宇文墨川,“你装扮成太监也是像模像样的。”她说着,突然邪恶地看了他一眼,“该不会原本就是太监吧……”
“你说什么?”宇文墨川差点跳起来,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如此肆无忌惮地说出这样的话,还用了如此邪恶的眼神,实在让人火大。
“放心,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苏凤藻嘿嘿笑着。
“女人,别太嚣张了。我到底是不是太监,你试试便知。”宇文墨川咬牙切齿地说道。
“哦,是吗?”苏凤藻斜睨着宇文墨川那张帅气到有些妖孽的脸上满是愠怒,一双桃花眼圆瞪,眼神里竟是不相信与说不出的魅力非凡。
“女人,别太过分了。”宇文墨川忍无可忍地将苏凤藻推倒,嘴角靠近她的耳边,“还是那句话,我到底是不是太监,那里到底好不好用,你试试便知。”
淡淡的青草香味传来,温热的气息在苏凤藻耳边萦绕,好死不死的,宇文墨川在她耳廓上轻轻咬了一口。
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传来,苏凤藻浑身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