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去之前，张扬问了一个问题：
“马先生，你还是学生，为什么不去学校上课呢？”
马伟点了颗烟，抓着自己杂乱的头发，眼中全是痛苦，苦笑道：
“没有依依的学校，我还去那里干嘛？”
……
从马伟家离开，坐电梯下了楼，李格有些感叹：
“这个马伟真的很：爱冉依依呀。”
或许是电梯下降的原因，张扬有些头晕，沉默着点头，从马伟的表现来看，他确实与整件事情无关，而且还深爱着冉依依。
但是，他总觉得奇怪。
刚刚进马伟家的时候，他在马伟身上闻到了一丝淡淡的香气。
那是古龙香水的味道，张扬曾经忍痛买了一瓶，准备用来撩妹，所以他对这个香水的味道很是敏感。
一个住在垃圾遍地的出租屋里的人，成天闻着家里的臭味，又怎么会在身上喷香水呢？
这个马伟绝对隐藏着什么，而且怎么可能这么巧，他住的地方正好正对着孙小玥的家。
“李格，你以前有没有搜过马伟住的地方。”他出声询问，仍对马伟抱有怀疑。
“你的意思是马伟偷了冉依依的尸体藏在了家里？”李格摇头：
“之前我们搜过马伟家，他住的地方就这么大一点，根本没有藏尸体的地方，再说就算是他偷的，也不可能明目张胆藏在家里吧。”
说完，他揉了揉后脖颈：
“不过也是奇怪，每次从马伟家里出来都觉得有些晕乎乎的，或许是他家里太臭了。”
张扬摸了摸鼻子，他也有些头晕，不过也没有多想，和李格一起走出了电梯。
出了电梯后，张扬让李格自己先走，他准备去一趟孙小玥家。
上午孙小玥说的太模糊了，他准备趁着这次机会好好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
依旧是田芸开的门，见是张扬，她先是一喜，而后又有些疑惑：
“张医生，不是上午才来过吗？难道你知道怎么治疗小玥了吗？”
“不是，我刚刚在附近办事，顺便来看看小玥。”张扬一笑，看向窗户外。
正对的马伟房间内，马伟站在窗户旁，见张扬望来，一把拉上了窗帘。
“这家伙……太古怪了。”张扬摇头。
田芸把他请进了房间，轻声说道：
“小玥刚才吃了点东西，现在正在房间里。”
“好的，我去看看她吧。”张扬换上鞋套，敲了敲孙小玥的房门：
“小玥，是我，张医生。”
“请进。”房间里传来孙小玥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虚弱，但是比刚开始多了几分生气。
张扬打开门，又把房门锁上。
或许是吃了点东西，孙小玥脸上多了几分血色。
“好些了吗？”张扬坐到床边。
“好一点了。”孙小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张扬目光闪烁，思考着怎么开口。
孙小玥看出了张扬的犹豫，主动开口：
“张医生，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组织了一番语言，张扬严肃说道：
“小玥，你告诉我，你在学校是不是伪装出了家庭富裕的样子，而且还欺负了一个叫冉依依的人。”
听到冉依依的名字，孙小玥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嘴唇开始颤抖。
眼看着孙小玥又要受刺激了，张扬急忙抓住她的手臂，声音缓和下来：
“没关系，你不用害怕，我问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你。”
他不断安抚着孙小玥，几分钟后，孙小玥的情绪才逐渐平复下来，缓缓说道：
“我从小家庭就贫穷，父亲的去世更是让家里的经济条件雪上加霜，这也导致了我极度自卑，在读高中的那段时间，因为自卑，我经常受到同学们的霸凌。”
孙小玥眼眸颤抖，高中那段回忆对她来说是永久性的伤害，是潜藏在心里的疤痕，一旦撕开就是鲜血淋淋。
张扬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静静倾听。
“后来到了大学，我不想再这样了，所以我把我自卑的源头藏了起来，出手阔绰，背各种名牌包，虽然四周的同学都不怎么喜欢我，但没有人再来欺负我了，我以为，我可以永远忘掉高中的那段记忆。”
孙小玥将头埋在臂弯里：
“直到，我注意到了冉依依。”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似乎在恐惧，又似乎在咬牙切齿：
“她和高中的我真的很像，自卑，懦弱，总是一个人躲在最角落，不知道为什么，从我注意到她那时候开始，我的心中就有无边的恨，我不知道我是恨以前的自己还是在恨她……”
“所以你就霸凌她？”张扬看着孙小玥，心情复杂，不知道该是厌恶还是同情。
一位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最终变成了施暴者。
这个孙小玥在校园霸凌中已经出现了心理疾病，她把对以前懦弱的自己的憎恨转移到了无辜的冉依依身上。
她把自己的心中的伤疤给隐藏起来，拿着刀，在冉依依心口同样的位置划上了重重的一刀。
她把以前被人欺负的痛苦变成了她欺负别人的快乐。
张扬觉得喉咙有一点干，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你们为什么要去玩笔仙游戏？”张扬悠悠叹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是丁倩拉着我去的，她那段日子好像一直有什么心事。”孙小玥回答。
丁倩？
张扬眉头微微皱起，丁倩在整个事情中参与度并不高，像是被孙小玥牵连才会自杀。
“那你们玩笔仙游戏时看到了什么？”他接着问：
“是冉依依吗？”
孙小玥把头埋得更低，浑身剧烈抖动，好像在抽泣。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想到，她会自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口中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似乎这样可以减轻她内心的愧疚。
“张医生，你一定要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孙小玥拉着张扬的手，因为太用力的原因，抓得张扬手臂有些疼。
现在她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张扬。
张扬轻拍着她的背，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询问。
天色暗淡，等孙小玥哭累睡着以后，他才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谢绝了田芸的晚餐挽留，走出了芳华小区，张扬看着入眼的灯火，心中莫名的有些难受。
手臂上还残留着孙小玥抓的手指印，夏夜的风也没有将他难受吹散一点。
他今天看到了一个脆弱生命的绝望求救，但是等他深入了解，剥开了脆弱的外壳，发现的却是伤痕累累的残忍。
“这个案件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啊。”嘴角苦涩，张扬回头望向被夜色笼罩的芳华小区。
在这个案件中，最无辜还是那笑容腼腆，嘴角有梨涡的冉依依。
“孙小玥，马伟，丁倩，冉依依……”
“所有的源头都在冉依依自杀的那间教室里，明天是国庆小长假，学校里没人，正好去找一找线索……”
“顺便干一点正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