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喜滋滋道,“我这里已经备下了四色礼物,并纹银百两,随时可以去拜访杨家姑奶奶。”
“银子大官人不用一气儿送出去,先给她三十两,让她先拉动磨盘,等事成之后,再把剩下的银子给她不迟!”薛嫂建议道。
“嫂子所言极是!”西门庆说道。
“孟三姐儿那里,我也去了,把大官人的人品禀性一提,她虽然羞羞怯怯的没有明说,但是眉宇之间的喜气,已经暴露了她的心思。”薛嫂接着说道。
“她怕我有所诳骗,所以想请大官人过去,相看相看!大官人亲自出马,这事儿就更没个不成的了!”薛嫂脸上笑着,眼睛却紧盯着西门庆的脸色。
西门庆笑容不改,点头说道,“她这个条件提的有理!女子出嫁,听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再嫁,就全看自己了!她一个女子,敢为了自己的未来,抛头露面,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怕她相看不成?”
“有大官人这话,这事儿就十成十的成了!”薛嫂拍着大腿说道,“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杨家姑奶奶那里,讨个准话去吧!”
西门庆闻言,请薛嫂在厅里稍等片刻,他回到后边,换了一身出门的衣服,叫来保、来旺抬着准备好的四色礼物,叫玳安捧着装着银子的拜匣,自己骑着一匹驽马,给薛嫂准备了一头骡子,几人一起往杨家姑奶奶家去。
来到杨家姑奶奶门前,薛嫂请西门庆在门外稍候,她先进去通报。
杨家姑奶奶住的是一个小小的三合院,还不如西门庆借给武松的那个小院大,薛嫂进到院内,径自来到正屋,还没有进到里间,便扬声叫道,“恭喜姑奶奶了!”
挑开帘子进到里屋,只见杨家姑奶奶正坐在床上,看着丫鬟在脚踏上做针线,闻言说道,“喜从何来?”
薛嫂笑嘻嘻说道,“昨天我跟姑奶奶说的那个财主,准备了一担子的礼物,正在门外相候呢!”
杨家姑奶奶闻听,从床上一跃而起,一边整理一边说道,“你个老货,怎么不早说?岂有让贵人在门外相候的道理?快快有请!”
薛嫂转身出去,先让来保、来旺,抬着礼盒进来,把四色礼物摆在正屋,把空盒抬出去,才请西门庆进来相见。
西门庆迈步进屋,昂首挺胸,看清屋内众人,才拱手,向杨家姑奶奶深鞠一躬,口中说道,“姑奶奶请受小人一礼!”
杨家姑奶奶急忙上前搀扶,口中连声说道,“不敢当!不敢当!”
推让了半日,杨家姑奶奶最终还是受了半礼,才分宾主坐下。
杨家姑奶奶先开口问道,“不知大官人贵姓?”
西门庆没有开口,薛嫂替他回道,“这是咱们清河县里有名的财主,复姓西门,人称西门大官人,在县衙前街开了个大大的生药铺,家里米烂陈仓,钱过北斗,只因府里的原配娘子没了,闻听咱家的大娘子要嫁,又知道家里以姑奶奶为大,所以特来觐见,请姑奶奶保他这桩婚事。”
杨家姑奶奶说道,“天可怜见,你们一个丧妻,一个丧夫,又都是这般青春年纪,再娶再嫁本是常理!没得来我老婆子这里说项,还备下这般厚礼,让老婆子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
西门庆说道,“我家里也没有亲长,你这边也只有姑奶奶你这个嫡亲了,孝敬你是应该的,些许薄礼,不足挂齿。”
杨家姑奶奶又再三相让,见西门庆坚持,才让丫鬟把礼物收进里屋,摆上茶水,说道,“这桩婚事,本来没有老婆子我插嘴的地方,只是他家里还有一个叫张四的外舅,是个不省事的,你们如果贸然形势,唯恐那老猪狗前来打混,搅了这桩好事!”
“我这里没有什么话说,只要大官人能许我个棺材本儿,我便破着这张老脸,和张四那老猪狗争上一争,管教大官人你诸事顺遂!”
“等她过门之后,逢年过节的,请大官人放她出来走走,认得俺这门穷亲戚,我就万事皆足了!”
西门庆笑道,“你老人家放一万个心,你这些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只要这桩亲事能成,不要说一个棺材本儿,就是十个,我也管的起!”
说着,叫玳安把拜匣捧过来,西门庆从中取出六锭,每锭五两,总共三十两雪花官银,推到杨家姑奶奶面前,说道,“这些散碎银子,不值什么,先给你老人家买盏茶吃,等亲事说定,娶过门后,还有七十两银子奉上,权当是你老人家的送终之资,外加两匹绸缎,与你老人家做寿衣!”
“日常四时八节,你老人家只管上门来行走,咱们从今往后,就是一家之亲了!”
杨家姑奶奶此时此刻,眼睛已经被那三十两雪花银子迷花了,忍了再忍,才没有拿起一锭放在嘴里咬一咬,脸上堆满了笑容,拍着干瘪的胸脯说道,“有大官人这番话,我就放心了!大官人也请放心,这事一切有我,保管让大官人心想事成!”
西门庆笑了笑,又略坐了坐,吃了一盏茶,便起身告辞。
杨家姑奶奶挽留不住,送出门来。
西门庆躬身请杨家姑奶奶留步。
薛嫂在一旁说道,“今天见了姑奶奶,明日再让他二人相看相看,这事儿就妥当了!”
杨家姑奶奶说道,“像大官人这般,还有什么可相看的?你与她说,就说是我说的:不嫁这样的人家,还要嫁怎样的人家?”
西门庆拱手告辞,薛嫂对他说道,“大官人且先行一步,骡子也先带回去,我留下说句话,到时候自己回去。”
西门庆听了,从随身的荷包里摸出一颗五钱重的银豆子,塞到薛嫂手里,权当她回程的脚资,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薛嫂转回杨家姑奶奶家,对正爱不释手地,摸着那六锭雪花官银的杨家姑奶奶说道,“我说如何?这西门大官人行事,可合你的心意?”
杨家姑奶奶嘿嘿笑道,“他合不合我的心意不值什么,这银子甚是合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