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过几百年,陪伴她转生几次,于她而言,自己都是可有可无的那一个……
天帝冰冷的话语犹在心头:“夙夜,你醒醒吧。那个人,你忘了她的身份么?她根本就不需要你,她的心里也不会有你。你在这里为了她苦苦哀求,岂知她早已不计后果的闯了阎罗殿。为了云澈,她可是神魂都豁的出去的,又怎么会看得到你?”
可不是么,生魂入阴间,十人九不回。
她即便没有记忆又如何?还不是义无反顾地去了,只为了拿回仙法好救她的心上人。
那自己呢,到底算什么?
一切都是那么了然,他却仍旧是不甘心。
从前他只是嘲笑琬琰三公主,情字障目,千年之间才会连犯两次大错。
而今想想,自己何倘不是在情字面前眼盲心瞎,才会助纣为虐,造成神陨。
此时诛心,就当为诸神赎罪吧。
……
清澄似乎丝毫没有留意到华英的消沉,一心沉浸在应对尸魂的备战之中。
如今,她在乌龙寨的地位,那可是从囚,一跃成神。
满寨诸人见了她,都是星星眼,只差手里举着香倒头就拜。
清澄倒是淡然地很,她一个三百岁的神仙,受凡人的一点供奉还是受得起的,只是她也不爱计较这些罢了。
“花茗姑娘,所有的都在这里了。”
阎九按照她所说,将尸魂的脏东西都收集了起来。
清澄大致看了一下。
法力强些的有十二个,段位大概就是獠牙怪那样的,好在变幻佛只有一个,她松了口气。
至于渣渣,听那晚上的猫叫也该知道有多少了。
这势必是一场恶战,三百年的小仙儿对千年老尸,清澄弹了弹桌子。
“华英,将符咒发一发。”
华英端了个小托盘,给每个人都发了一个符咒。
“这个符咒大家都贴身放好了,应对一般的小妖是没有问题的。老僵尸只有七日时间,最迟明天晚上一定会来,大家留点神。切记,保命要紧。猫妖可以打,其他的不要尝试。还有,符咒不防水。”
“那个,花茗姑娘,这世上真的有鬼怪么?”元莫抻着一张大黑脸问道。
他这句话让清澄想起了很久远以前的事,那时候自己正处于人生中知识的巅峰时期。
你要是和她说有鬼,
什么?
不存在的。
魂穿?
那不是小说和电视里才有的桥段么?
后来,自己魂穿了,还连续两穿。
摇身一变,从校园生活转变成修仙降魔,好长时间她都自暴自弃地相信一切都不过是个梦。
大概作死了,就能成功回去高考,上名校,进全球五百强,然后在自己的人生里大展拳脚……
“花茗姑娘……”
“哦,没事就先回去了。走,花昀。”
华英见她站起来,二话不说就跟了出去。
没有得到任何答案的元莫,挠了挠自己的头。
“花茗姑娘还是这么高冷。”
“师姐,看你难得这么慎重,尸魂很可怕么?”
“普通的尸魂不可怕,千年以上的就不好说了。”清澄慢悠悠地擦着镇魂塔。
“那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打不过?”清澄想了想,嘿嘿一笑,有些邪恶地看着华英:“那我就把你献给他做寄体。”
华英恶寒地打了个冷战,小心翼翼地往后退了几步,他从骨子里相信师姐绝对做得出来。
入夜,向来热闹非凡的乌龙寨一片寂静。
除了当值巡逻的,其他人都安安分分守在义堂或者三五成团的聚在谁的屋子里。
没了赌博喝酒的欢笑声,连深山老林里狼的嚎叫都显得无比寂寥。
“啊——”二黑胖子突然抱着头一声暴躁的低吼,给边上的众人吓了一跳。
“怎么了老二?”本就气氛诡异,他这一嗓子嚎得连阎九也紧张起来。
“没事,就是觉得这样干等着太难受了!”
“向来都是我们兄弟算计旁人,几时轮到旁人算计我们了,何况对方还是什么妖怪,这合理么这?”
说完他又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
虽然他说得废话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过紧张地氛围倒是缓和了许多。
“花茗姑娘不是说那尸魂只能等七天么,只要再熬过两天,我们就算是自由了,兄弟们再坚持一下。”
阎九心里虽然另有打算,但此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最重要的还是要稳定军心。
他的眼神又在燕行的身上停了停,恰巧燕行抬头与他的眼神撞上。
燕行忙举了举受伤的胳膊:“今晚就全凭兄弟们照顾了,要是有什么狐狸精啊,美女蛇的看中了小爷的美色,兄弟们可一定要保住小爷的贞节啊!”
“哈哈哈——”
“三哥你放心,到时候兄弟们一定会让妖精们放开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大都是青年人,这一嗨起来,就连初始的惧怕也都忘了,热热闹闹的聊起天来。
圆月中天,风定。
万里荒山不闻一声鸟叫虫鸣,连常常对月吟诗的狼群也了无踪影。
躺在木榻上假寐的清澄翛然睁开双眼,轻声说道:“来了。”
“喵——呜——”
一声稚嫩的猫叫声穿透了清冷的空气,传遍乌龙寨的每一个角落。
说笑声戛然而止。
只因这一声猫叫实在诡异,如同来自每一个人的体内一般,在一片嘈杂中竟如此清晰。
外头巡逻的人连忙找了最近的岗哨潜伏不动。
“老二,去看看。”
月光之下,院子里一根横杆上蹲着一只小黑猫。
团团地蹲踞着,不时地舔两下爪子,甩一下尾巴。
看起来就像是谁家新喂过饭的普通家猫。
但是对乌龙寨的众匪来说,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这猫可爱,毕竟那天夜里群猫围困山寨时留下的阴影没有那么快消弭。
“喵——呜——”
又是一声猫叫。
另外一只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也跳到了横杆上。
“喵——呜——”
又来了一只。
“喵——呜——”“喵——呜——”
……
越来越多的黑猫凭空出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渐渐地地上就待不下了,多出来的就爬上了房顶,旗杆,木架,所有能插脚的地方。
猫叫声此起彼伏,在暗夜中连成一片。绿色的“小灯笼”也铺天盖地的滚动着。
正当大家被窗外那膈应的猫抓木板的声音折磨的心头发颤的时候,脚底下突然震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