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嗯?”
“你不是说人间你熟么?”
“嗯。”
“那么你说得手机呢?电脑呢?游戏机呢?”
华英质问着,一边挎了挎裤腿上的黄泥狠狠地甩在墙上。
“这就是你所说的,好玩到不想离开的人间?”
才下了雨,院子里的黄泥本就松软,被鸡鸭踩了一千多趟以后,黄泥连同鸡鸭的粪便均匀搅拌,让人想出去一趟都比二万五千里长征还要艰难。
华英不过是想去个茅厕,颤颤巍巍的踮着脚,好不容易快走到南墙根了。
那只喂不熟的红冠子大公鸡不知道从那里杀出来,直直得飞到了他的肩膀上。
霎那间,只觉得肩头如同被厉鬼扒扯,脑袋被狠狠的叨了好几个大包。
华英连惊带下,一泡尿全贡献给了自己唯一的一套行头,还顺便跌了个狗啃屎。
请问,哪里好玩了?!
清澄却不理他,手脚麻利的择着篮子里的野菜,她现在不动作快点,今晚他俩就得饿肚子了。
没错,大概是业务不熟练吧。
清澄没办法像师傅那样,次次都精准地进入自己想去的人世。
她跳脱人世的时候,就是两个字:随缘。
三个字:看运气。
这一世的清澄就比较“凄惨”了,初来乍到就是个寡妇,那挂名儿的丈夫,连一面都没见,刚来就是递手里的一个小木盒装着了,也是悲催。
还带着个儿子——对,就是华英。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华英是不肯喊妈的,清澄也不稀罕答应就是了。
“妙兰啊,你在家么?”一个一听就属于七大姑八大姨的声音传来。
“怎么又来了?”华英抱怨道。
不光是华英不喜欢这个人,清澄也不喜欢,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她还要在这里待好一阵子,总不能上来就一个过肩摔给她打出门去。
“王二婶子,我在家呢,您请进吧。”她掩下眼中的不悦。
不一会儿,塑料靴子踩进稀泥中的那种特有的呱唧声便进来了。
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呲着两排黄牙,笑得比海狗都灿烂。
“唉哟,妙兰啊,正准备做下晚饭么?那我来是不是打扰你了?”嘴上说着,却已经找了小木扎子坐下了。
“是的。”华英看了看被她的靴子带进房中的黄泥水,正蜿蜒着淌得到处都是,便不悦地应了一声。
王二婶子脸上的笑容就僵了一下。
“这孩子是说在做下晚饭,去,到外边玩会儿去。不会说话,别总惹婶子不高兴。”
华英不情不愿地起身出去了,但是并没有走远。他就站在南墙根,和家里的两只小羊羔在那里抵头玩儿。
主要还是为了盯着王二婶子。
果不然,没两分钟,这个居心叵测的老女人就开始了。
“妙兰啊,你这择的是野菜吧?”她眼睛滴溜溜地在家徒四壁的房间里转了一圈说道:“你看看你,这半春不夏的,家里连个粮食粒儿都没有,更别说是荤腥了。你天天吃白水煮野菜哪里受得住,何况小华还长身体。”
见清澄只是低头择菜不说话,便凑近了些:“这家里啊,没有个男人就是不行。若是有个男人,好歹也能做点营生,赚钱给你们娘俩糊口。”
清澄便任由她说什么,自己就是不吭声。
这种喝海水长大的长舌妇,嘴巴牙齿上都带着剧毒。
你不理她,她说够了也就作罢。
你若是搭个话,那立马蹬锅上炕,没完没了。
要是再说点什么不顺着她心意的,你且等着吧,不出三天全村都得知道她给你编的活灵活现的破鞋故事。
野菜洗好烫好,就等着下锅了。
这位大婶却还大喇喇的坐着不动。
华英这时候就发挥作用了。
“妈,啥时候吃饭啊,我快饿死了!”
一边说一边揉着肚子。
清澄便端着菜筐看向王二婶子:“婶子只顾着来陪我说话,怕是自家的晚饭也没来得及做吧?”
“哎哟,还真是,没留神已经这么晚了么?那我走了,赶明儿有空我再来!”
还来?!
一大一小都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王二婶子却自我感觉十分良好的走了。
华英尾随着她出去,把大门关了,又拿草绳系结实,才又小心翼翼地蹚回屋里。
“可以开饭了么?门我关好了!”他搓着双手。
“行了,给你半个钟头,肉省着点用!”清澄说着,已经将那筐野菜随意得扔在了一旁的破旧木桌上。
华英跟她待得久了,也知道半个钟头是大约两炷香的工夫。
一边暗骂女魔头,一边拿出空间法宝,念个咒便隐身进去了。
不多时,就两菜一汤又端着走了出来。
“赶紧吃,要是让左邻右舍闻到香味儿,可就麻烦了。”
“下次干脆去法器里面吃饱了再出来得了,这吃个饭还得担惊受怕的真是服了!”华英抱怨着。
“那你猜猜,要是这个时候有人来了,看见我和你从一个吊坠里钻出来,会有什么后果?”清澄不以为然地说。
不要瞧不起愚昧无知的力量,如果你生活在一群愚昧无知的人堆里,那么你最好看起来不要太聪明才能活得久。
“这个讨厌的王二婶子,她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自己没点B数么?哪个瞎了眼的姑娘能看上他?还天天幻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是恶心!”华英恨恨地说。
“小孩子不要说脏话,”清澄给了他一记警告的眼神,不过随即又给他点了个赞:“不过你说得非常对。”
寡妇门前是非多,何况是一个年轻又美貌的寡妇。
三村五店的男子,听说杜妙兰守了寡,不知道有多开心。
丧期未过,便遣了媒婆三翻四次的上门求亲,都被妙兰婉拒了。
有不要脸些的,爬墙头那也是常有的事儿。
不过,清澄可不是什么善茬,有的是方法整治他们。
饶是如此,村里的闲言闲语也没少过。
这个年代的衣服都是宽宽大大,又颜色晦暗的。
但是清澄穿得却别有一番风味儿。
媳妇子们,看见她都如同看见了瘟神。
暗地里不知道怎么骂她骚狐狸,走在路上,只将那水蛇腰一拧,身边的男人魂便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