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芹跟随田仁君逛了一下午的商场,现在她满载归来,正在宿舍里和姐妹们分享她收获后的喜悦。
“恩,这身裙子真不错唉!”程莉莉笑嘻嘻地看着周芹穿上了一条淡粉色连衣裙后,发自内心的称赞到:“我们的芹芹本来长得就标致,现在再穿上这身裙子,那简直是仙女下凡,不,比仙女还要美上那么几分。”
“哎呀!看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再试了,嘿嘿。”周芹脸色略微有点发红,温柔地“埋怨”程莉莉的夸耀太过厉害。
仍在《平凡的世界》后面苦苦耕耘的孙雪忍不住好奇,像猴子一样很敏捷地露出头看了看周芹,十分惊讶地在心里叹道:呀!这还是人吗?人哪有这么漂亮的?啊,太神奇了,她平常可没这么漂亮,难道真的是衣服的原由。她问:“芹姐,你这是什么牌子的裙子啊?莉姐说得对,你穿上它真的比仙女还美,呵呵。”
“你也来胡说了,我怎么能和仙女比呢。你问这牌子啊,这是CHANEL--夏奈儿,可贵了。”周芹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很自豪地说。
周芹的话音刚落,程莉莉和孙雪不约而同的惊呼了一声,因为她们知道这可不是个一般的牌子,只有那些富裕的人才敢涉猎于此。
“芹姐,你这……这裙子多少钱啊?”孙雪的声音有些发颤。
“这裙子太贵了,都上五位数了,我嫌太贵太奢侈就别买了,可仁君非得买,还说什么只有这个,才……才能体现出他对我的爱……”周芹的脸更红了。
“我的妈呀!这……这衣服是什么做的,怎么那么贵啊!”孙雪的嘴巴张得很大,仿佛下巴脱臼一般。她想:看来这辈子是买不起这么华贵的衣服了。恩,不过呢,只要自己能成为一流作家,说不定穿的衣服比这还贵呢,哈哈!很快,她的羡慕与失望便逃的无影无踪了。
看似没什么才能的程莉莉平淡的说:“这价格真是太变态了,不过,裙子真的很好,呵呵。”
孙雪又问:“芹姐,那几件衣服是不是也都这么贵啊?”
“不,不,那些都是普通的,咱们真消受不了那么好的东西,是吧,嘿嘿。”周芹说。
孙雪和程莉莉同时长吁了一口气,觉得周芹又回到了她们身边,和她们一样,还是普通老百姓。
没想到她们刚安心不久,周芹说:“可人家仁君真是太有钱了,我苦劝他别买太贵的,但他仍然买了一套八千多的西装,叫什么雅伦,唉,人家还觉得便宜。”说完后,周芹脱下了那身能叫一般民众吐血的衣服,以免拉大与两位姐妹之间的距离。然后,继续在程莉莉和孙雪的夸赞下试穿其余服装。
正当她们热烈谈论衣服时,宿舍的门“嘭”的一声被人重重地踢开了,这突发的声响着实将镜子旁的周芹吓了一跳。只见郑艳一脸泪痕的进来了,她怒气冲冲坐到椅子上,眼泪止不住地夺眶而出。这是怎么了?周芹她们三人心里想,彼此面面相觑而关掉了话茬,一段时间,宿舍里寂静的很,只有郑艳“呜呜”沉闷的哭声才表明这里依然有人存在。
孙雪的好奇心又在跃跃欲试,而且女人的哭声在她听来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她天生不会哭,因此她问:“郑艳姐,谁欺负你了?使你这么难受。”
不问还不要紧,她这一问,眼看郑艳的哭声就要悄无声息了,结果,却猛然间又提高了好几个强度,这可好,还真成火上浇油了。
孙雪叫苦不迭、连连摇头,不过,在郑艳近乎狼嚎的哭声中夹杂着刚才问题的答案--她边哭边说:“你算什么狗屁东西,竟敢抛弃老娘,你这个白眼狼,无耻混蛋,你不得好死。你睁大狗眼看着,我一定再找个比你还有钱还有本事的人,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哼!等着瞧吧!”
“哦,原来是被相好无情地甩了。”周芹她们知道了原因,不禁觉得好笑,但她们谁都抑制着。
说来也怪,郑艳说完那几句自言自语后,她那要命的哭声便像停电一样戛然而止了,充满泪水的双眼狠狠的盯着面前。孙雪很高兴,暗暗赞叹她的自我安慰的本领真强。
不一会儿,郑艳就逐渐正常了,不过,当她看到周芹穿了一件崭新的衣服,心里又产生了怪怪的滋味。她走过去摸了摸周芹的新衣服,怪声怪气地说:“嘿嘿,大美女买新衣服了,恩,不错嘛,还是古特尔的,真好,哼!”她在难过之际也忘不了挑衅她的“敌人”。
“是吗?谢谢你夸奖。”周芹眼睛看着自己的衣服说,对郑艳仍是冷冰冰的态度。
郑艳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发觉没多大意思,便自个儿坐下,一心一意地展望自己的“宏图大业”了。
和谐的环境被郑艳搞得失去了欢娱,每个人都感到闷闷不乐,而此刻的时间也已走到了该休息的时候,简短的交谈后,小小的宿舍便安静了下来。
假期的太阳像极了睡懒觉的人们,钟表已过九点钟了,它那傲人的阳光才在丢失了往日激情的情况下小气地洒向大地。
周芹她们宿舍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还在高枕无忧,但今天她的美梦不会一直持续到中午了,因为她的手机铃声忽然“叮咚、叮咚”精神十足的响起了。
“喂,怎么了?这么早就来电话。”周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哦,是这啊,下午不能再说吗?”
“哦,那你等着啊,嘿嘿,你可真粘,拜拜!”挂了电话,周芹竟然很高兴的起床了,丝毫没有被打扰后的烦恼。
“芹,我老爸要我回老家几天,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恩,看来,这个国庆节是不能陪你了。”田仁君看着周芹,双眸里流露出依依不舍的情怀。
“你爸不是也在市里吗?”周芹问。
“不在,他回去好几天了。”
“那你要回去几天啊?”周芹的语调充满了依恋。
“我也不知道到底需要几天,不过你放心,回来时肯定给你带好多好东西。”
“呵呵,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也不需要什么,只要你能早些回来就好。”周芹说。
他们手牵着手在学校的人工湖畔散步,阳光照耀在水波上,层层的金黄,煞是好看。微风吹动树叶,“沙沙”的声音告诉人们,虽然时令早已立秋,但这里树木的枝叶依旧繁茂、依旧绿得可爱。南方的秋永远不像北方那么符合节令,这里似乎舍不得丢掉夏日的那份热烈,总想给人一种浓浓的浪漫之情,让置身其中的人忘掉寒冷,忘掉忧伤。
周芹离开北国之秋已是第四个年头了,在这个即将与心爱的人短暂分离的时候,不知是由人及景,还是由景及人,她想起了自己家乡的秋景秋色:那是何等美丽的一副秋高气爽、满地落叶的图画啊!而异乡的风景异乡的人又何尝不美呢?
她紧紧拉着田仁君的手忧郁地说:“仁君,在你走之前我给你拍张照片吧。”
“哎呀!你看你这话说的,好像咱们是要诀别,呵呵!”田仁君笑了笑,不过,他还是在周芹的指挥下,摆了一个很酷的造型后便留到了周芹的手机里。
多情自古伤离别,周芹第一次感到了爱情间离别的愁绪,虽然她知道用不了几天田仁君就会回来。然而,这种愁绪却让她发觉自己真的变了,变得开始依赖男人了。
独自一人的时光里,周芹如同失去了生活的动力,每天都处于神思恍惚之中。刚刚尝到全新爱情的甜蜜,却又在这个花木依然烂漫的季节悄悄隐藏。她的苦苦回忆无法满足她那颗思恋的心,每一分每一秒好似都是煎熬,闭上眼睛,她的脑海里,他的影子却十分模糊;想他,拿起手机的手却又在不知不觉中放下,她心烦意乱,觉得与他有说不完的话但又好像无话可说。她感到再次相见的日子是那样遥遥无期,而现在无奈的等待又是这样长途漫漫。
白天的时候,喧嚣的外界还能转移她一部分注意力,可晚上万籁俱寂时,一切就是那样无法忍耐。
漫长的五天后,田仁君终于又站到了周芹的面前,他的精神很好,不停的对女友说着话。看到了日思夜想的他,周芹的心好像被从万丈深渊提了上来,重新恢复了以往的青春阳光,但是令自己都不解的却是她竟毫无拥抱心上人的冲动,这是为什么?人家离开的时候,恨不得能如胶似漆的永远依偎相拥,而如今机会来了,她却是如此的懦懦冷淡。她无法明白自己的这种异常,所以她只是简单的拉着田仁君的手,饶有兴致地听他讲一些无关痛痒的话,不过确切的一点是她的心情真的好的多了。
周芹抱怨说:“怎么回去这么些天啊?没有你的这些天我都不知道是怎样熬过来的。你倒好,回去就不想来了,心里还到底还有没有我呀?”
“看你都说哪儿了,我心里要是没你,我现在还在老家和我那老相好甜蜜蜜呢,哈哈!”田仁君开起了玩笑,他没想到周芹对他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了,他从周芹的眼神中也感受到了她对他的某种依赖,他很满意现在这份感情。
“你,你说什么?原来你早就有相好的了,你……你骗我,看我不揍死你。”周芹笑着说,她知道田仁君在故意逗她
“哈哈,来吧!来揍我吧!”两人像孩子般的快乐地追打了起来……
几天前分别的地方变成了今天的重逢之所:湖水还是那样波光粼粼,花草树木依然那样生机盎然,空气里照旧飘荡着大人小孩们幸福的欢声笑语,所不同的只是当时的朝阳被现在的晚霞替代,但晚霞照耀下的湖面更要显得美丽动人。
两人跑得累了,便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他们酣畅痛快的喘着气,充分享受着眼前这个其乐融融的世界。周芹闭上了眼,她的头慢慢靠到田仁君的肩膀上,这样一来,田仁君的体温便一点一点从上面传到周芹的体内,而晒了一天的石凳上的温度也正一点一点钻进周芹的身体,最后,两股热量汇集在了她那颗“嘭嘭”跳动的心上,从而使她无尽地受用着这天人合一的能量。
“芹,你知不知道财政局的黄局长?”田仁君一本正经地问周芹。
“不知道,我哪关注那事了,怎么了?你为啥突然说这呢?”周芹还沉浸在刚才的温暖之中而意犹未尽。
“哦,原来你不知道这人啊,人家要结婚喽。”田仁君说。
周芹睁开了眼睛,头也离开了田仁君的肩膀,她继续说:“你突然说这干嘛?”
“唉,我爸给他准备了份厚礼……我爸是搞房地产和建筑的老板,有的是钱,而且跟他关系不错。这次回家,我老爸就主要安排了我这事,他不知道每天忙活啥了,说是顾不上,要我代他去。”
“那,什么时候啊?”周芹问道。
“十月十号,双十,还挺会挑日子的。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识见识这位人民的‘老牛’。”
田仁君一语双关的说,语气里显得很兴奋,顿了顿,又说:“我爸叮嘱我一定要把礼物送到。”
“那不就是后天吗,那……”周芹本想问一问那礼物是什么,所以她的话改成了:“那好啊,我跟你去,嘿嘿。”
“只要完成了我爸交给的任务就行了,不过老头少女的婚礼想必很有趣,哈哈!”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无巧不有。
十月十日这天很快到了,在田仁君的指示下,周芹穿上了那套昂贵的连衣裙,与此田仁君也是高档西装加身。随着宝马轿车的飞驰,他们连同那份厚礼一起驶向黄局长婚礼的场所。
不一会儿,车便开进了一座优雅精致的西式别墅,跟着仆人的指引,他们来到了后花园,这里就是今天爱神降临的地方了。花园的装扮也是一律西式:青青的草地上摆满了白色的桌椅;桌椅中间是用白色地毯铺就的长长甬道,甬道两旁竖立着一人多高的白绿相间的花束;由洁白无暇的百合与代表一帆风顺的白鹤宇组成的花门亭亭玉立在甬道的前方;还有两米多高的蛋糕也为这盛大的庆典增添了几分喜庆。
周芹来回观看着这白色的世界,她觉得这银装素裹的环境不像婚礼倒有点像葬礼,不过,在她的意识里认为,这种不吉利的想法还是尽快退去为好。她对田仁君说:“这别墅是黄局长的吗?可真是漂亮啊!”
“我听我爸说这是他租借的。”田仁君说,他的眼神正四处搜寻着今天参加婚礼的人们是否有他父亲交代给他所注意的那些人。
宾客已经布满了小花园,这些人个个西装革履,而且每个男人的胳膊上还都挽着同样穿着华丽的女宾。千篇一律的衣着使田仁君找起来有些麻烦,因此他就只能从身材的肥瘦上来马马虎虎地辨别一下宾客的身份了。
时间随着人们的闲聊来到了十一点一刻,婚礼主持手拿话筒开始讲话了:“尊敬的各位来宾、各位领导、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中午好,我很荣幸受两位新人的委任,担任他们的新婚庆典主持人,与大家共同见证并分享这二位新人的幸福与喜悦……”主持人滔滔不绝地讲着话,在他的带动下,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阵的掌声……
当伴娘伴郎、戒童走过后,接下来就该新人入场了,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突然,人群中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和喊声,两个可爱的花童后面一副官相的黄局长携带他的新娘走进了人们的视线,不过这时的新娘还戴着神秘的面纱。人们议论纷纷,都在通过新娘那苗条的身形猜测她的面貌。
而人群中的周芹却感到了奇怪,因为那新娘的背影越看越像某个人,到底是谁,她一时半会倒想不起来。
在人们目光的追逐中,这对少妻老夫终于走上了婚礼台,人们的疑问马上就要在“新郎”的举手之间揭晓了。在主持人笑嘻嘻的吩咐下,新娘的庐山真面目最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啊!!!”周芹和田仁君同时叫出了声,但他们的惊呼却被掩埋在了人群的又一阵雷鸣般的欢呼声之中,众人为新娘的美貌艳丽而倾倒,周芹和田仁君却被新娘本人而惊倒:那新娘原来竟然是郑艳!!!
“怎么会是她呢?这……这太难以置信了!”周芹不敢相信自己早已睁得不能再大的眼睛。田仁君也感到不可思议,他说:“呵呵,原来新娘是……唉,那是你们宿舍的郑艳吗?还是两人长得比较像呢……”
他话音未落,只听主持人那附有磁性的声音说:“黄瑞祥先生,你愿意承认并接纳郑艳小姐作为你的妻子吗?今生今世不论富贵与贫穷、疾病与健康,你都能……”
田仁君知道了新娘的确是郑艳,但他却又听到周芹在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也许是吧,也许是她……”似乎周芹没有听见主持人所说的“郑艳”二字,她仍旧陷入在那一阵惊讶之中无法自拔。而台上的郑艳眉开眼笑,尽情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时刻。
父亲与新郎的交接仪式开始了,郑艳挽着她父亲的胳膊重新走上了甬道,她父亲看起来比黄局长还要年轻。主持人继续着慷慨激昂的演说:“看,身披洁白婚纱,头戴美丽花冠,聪明善良、美丽温柔的郑艳小姐正在慈爱父亲的陪同下缓缓走向英俊睿智、洒脱健硕的黄老先生。看,黄先生正手捧着求婚的鲜花向他可爱的新娘走去……”
周芹不得不接受事实,毫无疑问,今天的新娘正是将她视作“敌人”的郑艳。周芹不禁在心里“赞叹”郑艳的本事真是大的出奇。
婚宴开始了,郑艳光鲜照人,和黄局长一起挨个给来宾敬酒,然后换来一声声的祝福。
由于某种原因使周芹不愿在这种场合与郑艳直接碰面,这并不是她自卑。所以,她便带着商量更多的是命令的口吻对田仁君说:“仁君,我有些不舒服,要不咱们先走吧?”
田仁君不解地说:“婚宴刚开始咱们就走,这恐怕不好吧,况且那不是你们宿舍的郑艳吗?难道你不和她说上几句话?”他显得意犹未尽,仍然举着酒杯不停的和其他人对饮。
“你不走,我可走了啊!”周芹略略有些生气,大大的眼睛瞪视着田仁君,她想尽快离开这个在她眼里似乎很不正常的世界。
“好,好,那走就走吧,你一个人哪能回去了,就算能回去,我也不放心啊,嘿嘿,是吧。”田仁君很无奈。不过最终,两人还是手拉手离开了,离开了这白色迷离的欢乐海洋。
回学校的路上,虽然周芹坐在豪华的轿车里面,但她却感到说不出的憋闷,郑艳的形象在她看来越来越恶心了。她想:她的思想里一直鄙视这样的人,突然,她的心被自己重重地击打了一下,因为猛然间她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现在的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和郑艳一样的人呢?只不过自己稍微有些“逊色”罢了,可这又有什么本质区别呢?想到这,瞬间她的那些理想的崇高品质便荡然无存了……但,人类原谅自己总是很容易的……
苦涩的伤痛倏然退却,
麻木的心似乎仍在忍受着刀裁的肆虐;
浑噩放荡的岁月--仿佛赛过了月亮的阴晴圆缺;
难度中需求的过往错觉,
永远无法比肩超俗后的简单喜悦。
乌云遮蔽阳光的时候,风沙也会前来凑趣,这样,大旱所望的甘霖就会成为浊雨在侵袭。而如此之改变,何时才会停止,何时才能重现清澈纯净的雨水?人们殷切的祈求中,阴暗的苍天却是闭口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