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景医院的病房里,杜三水看着电视,啃着苹果,一双脚在病床上晃啊晃的,好不快活
距离那场令人心有余悸的爆炸,已经过去一个月了。杜三水的左手还缠着一层惹眼的白色绷带,她顶着一张可怜兮兮的无辜表情,走到哪都引起护士小姐一阵心疼的唏嘘。
幸好来的是爱景医院
杜三水对现状满意极了。她一个潇洒的三分投,苹果核在空中“咻”地一下稳稳落进垃圾桶
“小水,你该换药了。”
护士小姐劳拉推着巡房的小车走进病房,她亲昵地拍拍杜三水的胳膊,又眨了眨眼,流露出一种自己人的友善。
“早上好劳拉,你今天看上去还是那么迷人。”
劳拉有一头漂亮的浅金色卷发,那是太阳的颜色,就像她本人一样,温暖得叫人想靠近。
当杜三水从昏迷中醒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身穿护士工作服的劳拉小姐,一头金发扎成发髻轻巧地别在护士帽的后面,她的身后是升起的太阳,整个人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光环里,好像下一秒,她的背后会有洁白的翅膀唰地展开。劳拉的手握着杜三水没有受伤的右手,焦急地呼唤她的名字,“杜三水,杜三水,醒一醒。”
是,天使吗?
当时的杜三水迷迷糊糊地想着。
劳拉和杜三水打过招呼后,便开始了她作为护士的本职工作。她小心翼翼地用镊子解开杜三水的绷带,用棉签处理她的伤口,涂上药后再覆上一层干净的白色纱布,最后重新将她的手掌包扎起来。
“好了,结束了。可以睁眼了,小水可真胆小。”
这句话,好像谁也曾对她说过。
小水可真胆小,小水可真胆小,小水可真胆小...
细小的声音像是被锤子一下一下地敲进她的大脑,脑海中的意识被搅得天翻地覆
闭嘴,头好痛。
杜三水捂住头,压抑不住地叫出声,脑子像是爆米花的炉子那样,轰地一声,零星的片段,像爆米花一样被炸开,争先恐后地从她脑海里钻出来,陌生的带着声音的画面如同千军万马,朝她飞奔而来,就要从她脆弱不堪的脑子上直直碾过去。
劳拉温暖得掌心抚上她的额头,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随后劳拉起身,走向推车里的一堆瓶瓶罐罐,她仔细挑选着,对比了各种药瓶的成分和药效之后,便从里面拿出一瓶,又倒了些开水,一起递给杜三水。
吞下劳拉递过来的胶囊,顿时,那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立即消退了大半。
“啪”,在记忆的深处,好像有什么连接被中断了。
杜三水在痛感退去的时候,依稀有这种感觉。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浪潮般的困意席卷了她。耳边模模糊糊地传来劳拉温柔而又略带担忧的声音,“小水,止痛药里有安眠的成分,它的副作用会让你犯困。但是没关系,你暂时休息一会,醒来后精神会好许多。”好像是为了验证她的话一般,杜三水立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伸着腿,自觉地把身体往下挪了点,将自己塞回温暖的被窝后,终于合上已经在打架的眼皮,沉沉地睡着了。劳拉也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坐在床边,体贴地替杜三水捻好被角,看着她安然入睡的脸庞,手一下一下地在杜三水的背后轻轻地拍着,仿佛母亲爱怜地照顾自己生病的孩子一般。
劳拉说得没错,睡醒后的杜三水感觉好极了。
她跳下床,从水果篮里拿了四个苹果,健步如飞,直直飞奔向这一楼层的电梯口。杜三水按亮了上去的电梯按键。但电梯始终停在二楼不愿上来。
一定又是二楼那群小孩子按着电梯门玩!
调皮的小鬼们。
杜三水转身,向走廊的尽头走去。那里是爱景医院的安全通道,她熟门熟路地打开关着的大门,再往前走一截,眼前就是通往四楼的楼梯...
毫不客气地推开一间门,杜三水将怀里的苹果稀里哗啦地扔在了其中一张病床上
“哎呦”一个圆圆脸的男生吃痛地睁开眼,他的病号服外套着一件宽松的运动服,高大的个头显得病床像儿童床似的。
“我说大姐,对待病患你能不能温柔点。”圆圆脸的脑袋裹上了很厚的一层纱布,脚上也打了石膏,比起活蹦乱跳的杜三水显然伤势重了许多。但所幸,他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性命无虞。能够健康地站起来只是早晚的问题,虽然会花上一段时间,但一切都在朝好的那个方向进行着。
杜山水拉过椅子,坐在小方的旁边,笑眯眯地吐出两个字,”不能“
小方叹了口气,认输似的结束了这个话题。
“还有,下次别带苹果了”他嘟囔着,“不如给我拿点牛奶,有助补钙。”
这么说着,小方拿起杜三水丢在床上的苹果,用衣摆的下沿随意地擦了擦,咔嚓清脆地咬下一口。这是一个多么饱满多汁的果。清甜的汁水从苹果的缺口处,滴了下来,顺着他的手掌,掉落在小方病号服左侧胸口的位置。
我好像,预见过这一幕。
杜三水喃喃自语。
闻言,圆圆脸小方放下苹果,他转过身,格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小水,这不是【预见】。”他的言辞笃定而确信。“有时候我们会对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感到似曾相识,便认为是自己预见了什么。这是既视效应,也就是我们经常说得既视感”他耐心极了,像是在和她解释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
“记住,这不是【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