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要花一个晚上的时间,就凿出一条全乎的地道,这显然是不实际的
因此杜三水和爱丽丝一开始制定的粗陋计划是这样的,在天亮前的这段时间里,能挖多远,就挖多远。要是往前真没路了,大不了换个方向继续铲土,反正他们是打定主意做只地鼠了...
只是现在这个状况看起来,她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窄窄的地洞,在匍匐前进的杜三水眼里,简直像是没有尽头似的,怎么望都丝毫看不出有终点的样子
...难道是鬼打墙?
这是杜三水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推翻了。因为洞口的方向忽然炸开了一片震天的巨响,一股剧烈的气浪从她身后扑了上来,像是狂风里的干落叶似的,裹着一行人朝前飞出一大段距离,随后才后继无力哐地摔倒在土地上。在浓浓的硝烟下,远远露出五、六个巨型的中子光束炮,洞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她们。黑压压的扑克牌士兵们立在大炮的后面,组成一个正方形的方阵。最前排的一个举着喇叭、佩戴长剑的红心武士,冲着喇叭“喂喂”了两声后,开口说话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前面的四名罪犯,请尽快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越狱是可耻的,挖地洞是不可取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年轻人,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等待你们的是罪恶的深渊,是道德的审判...”
这时一个胖胖的扑克牌士兵突然喝起彩来,然后立即被另一个带着头盔的士兵制止了。像是对待捣乱分子一样,可怜的胖子士兵被一把推在地上,双手用铁链捆在背后,泥土立刻沾了一身。一整套的动作只用了不到五秒钟,处理起来显得十分得心应手,大概是经常出现这样的狂热粉丝
同时,红心武士的声音也没有停,他继续用饱含激情的声音说道,“你们不用害怕,仙境会宽恕所有人的恶行。来,跟着我,一起去往光明的圣殿。白皇后会为你们洗去罪恶...”
“哦,是用口水洗去罪恶吗?”
一个凉凉的声音从地道的深处传来。被气浪冲出十多米远的杜三水坐在地上,她的一只胳膊搁在曲起的大腿膝盖处,一只手握在插入地底的长刀刀柄上,爱丽丝和斗篷少年却不知所踪
红心武士的脸都气白了,他举着喇叭的手抖了起来,胡须也一颤一颤的,恼火地说了一句“孺子不可教也”。随后他马上比了一个手势,对着喇叭高喊了一声,“全体士兵!开炮!”
天崩地裂,飞沙走石
随着中子光束炮的轰然巨响,狭小的地道顷刻间被炸成一个巨大的天坑。泥土、石块犹如一团团绽放的礼花,在半空中迸裂开来。这场声势浩大的烟火盛宴持续了整整五分钟,这时,喇叭里红心武士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扑克牌军团第一分队红心军队听令!出发!”
正方形的阵型中,立刻走出两排的红心骑士。他们踩着浓烟,一手盾牌护身,一手持狼牙棒。这身沉甸甸的铠甲还有武器,委实是有些没必要了,前排的一个年轻士兵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血肉之躯的人类不可能逃得过中子光束炮。眼看就要走到杜三水的位置了,他厌恶地别开了眼。爆成碎渣的血肉,像是从垃圾处理器里流出来的一样,这种场面不管看过多少遍,都能叫他恶心上半天
不过很快,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绿莹莹的刀剑,刺穿了坚硬坚固的盾牌,直直插进他的胸口,又毫不留情地抽出,飞溅的血液滴在他的脸上、脖子上。原来,变成扑克牌的身体,在死去的时候也会这么痛啊...闪过最后一个念头,失去生命的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杜三水拿手背去抹脸上的血,却被她拉出了几条血道子来。昏暗的深坑里,一脸血污的女人,目光透着绝不退缩的坚毅。她高挑的身影像是一堵厚实的墙,挡住了后面的去路
目光瞥了一眼地道的上方,不,这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一条地道了。原本在地道上方的土地,已经被全部炸飞,挖了一夜的通道,此刻与地牢融为一体。杜三水、扑克牌军团就像身处在一个巨大的盆地之中
幸好提前往下挖了个坑躲进去,否则现在碎成渣的,还有她杜三水。想到这儿,杜三水忍不住感到一阵后怕。面前,是威力巨大的中子光束炮,背后,是爱丽丝带着斗篷少年。不能转身,不能逃跑,唯一的路,只能是前方。脚用力向后蹬去,土地那儿立刻陷进去一个脚后跟的形状,杜三水猛得跃起,挥出的刀砍在从侧方悄然攻来的红心士兵的脖子上,紧接着她就听到一阵嘹亮的喇叭声,
“扑克牌军团第二分队黑桃军队听令!开火!”
浓重的黑烟缓缓散去,红心武士瞪着双眼,看向眼前的一团废墟。这里面究竟有没有杜三水呢?他一时也有些迟疑起来,这些已经搅和在一起,完全不分彼此的血沫肉渣,根本无法告诉他死者的身份。这个时候,他的后脖颈突然感觉到了一丝风,还不等他扭过头看上一眼,一个清凉如水的女人声音就传进了他的耳朵,
“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你把地洞给炸了。要不然我还真想不出要怎么跃过来,杀死你”
伴随着对方吐出最后的三个字,血像是水柱子似的飚了出来,喷向半空,就连土地,都被这止不住的鲜红血液浸湿了。红心武士呆呆地盯着自己的脖子,那里一柄绿莹莹的长刀,插在头和扑克牌身体的连接处,忽然他的视线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旋转了一圈又一圈,耳膜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好像离他很近似的...
“啪叽”一声,一只大脚踩破了红心武士的头颅。站在中子光束炮旁边,等待着接收指令的一位黑桃士兵愣愣地看向自己脚底板上的一滩血。等他看清印入视野范围的是什么东西后,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