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夜色黑漆漆的,就好像有人特意用黑布包裹住了整座城堡那样,一丝光亮也透不进来。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一双紧闭的双目突然轻颤了一下,猛地睁了开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身体唰一下从铺着干草垛的地板上腾空跳了起来,落下来的脚步却只发出极轻微的声响
杜三水是被一阵不大不小的挖土声给吵醒的。她这一晚本就睡得极不踏实,老是梦到有土块从空中朝她劈头盖脸地砸来,抖落的土点儿时不时地掉进她的头发、鼻子、嘴巴,连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仿佛要被人活埋了似的...
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杜三水,耳边持续地响起一铁锹下去,一铁锹上来,那格外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叫她不自觉地,头一点一点,垂了下去。就这么在黑暗里维持着站立的姿势几秒后,一个石块不知从哪儿飞了过来,打在了杜三水的手背上,她这才一个激灵地惊醒过来
位于城堡最底层的地牢,阴暗潮湿,连个狭小的气窗都没有。四周暗得什么也看不清,杜三水思索了一会,准确无误地从背后摸出刀柄。她手掌一动,通体绿色的刀身便在一片昏暗里现了身,带来一点足以视物的光芒
杜三水现在总算知道自己的噩梦是怎么一回事了
在她脚下不远处的地板上,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堆,并且还在不断地往高了走。土堆顶上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块,摇摇欲坠了半天,总算支撑不住这高度了似的,咕噜咕噜滚到了杜三水原来躺下的那片地。约一米半径的坑里头,一个高大的女性身影,正快速地刨着土,好像土拨鼠那样,时不时地就有一捧捧黄色的泥土,在被她当做铁锹使的木板子下,翻了出来扬在半空,立刻溅了杜三水一身
难以置信地抹了一把脸,“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啊!”
闻言,爱丽丝扭过半截身子,扫了她一眼,立即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在黑夜里熠熠生辉,“看不出来吗?我在越狱啊!”手里的动作毫不含糊,一刻不停地挖着土,不一会儿,另一个小土堆又长势喜人地壮大了起来
“这条道是通向哪里的,”杜三水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略微迟疑地开了口,她可不想再犯和上个副本一样的错误,不管你是打算跳窗,跳坑,还是跳河,最好还是先搞搞清楚下面是什么...
“当然是安全的地方啦,”爱丽丝揉了揉肩膀,紧接着她抄起脚边的一块木板子朝杜三水的方向扔了去,“你既然醒了就一起来挖土呗。一会天亮了,白皇后又要抓我们去审判,这一次可就没那么好运了啊”
顺手接住向自己抛来的木板,还有些发怔的杜三水愣了几秒后,突然快步走向土坑。她一边换上更趁手的激光刀,加入爱丽丝的挖土越狱小分队,一边发了狠似的,咬着牙,低声自喃自语地说,“不管了,先出去再作打算。外面是什么都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才不怕!”
激光刀到底还是比挂着铁钉的破烂木板子好使,不一会的功夫,杜三水的边上就零零散散地积了几个不小的土堆
“话说,你是怎么把红心王后的嘴巴偷走的,”杜三水把激光刀的半截刀身狠狠插进泥土,在地上翻开一道深深的裂缝后,“这儿的人,都可以做到吗”
爱丽丝正把土往坑的外头倒去,她头也不回地答道,“是啊,仙境里的人,都喝过身体改造的药水。和外面的人不一样,只要不被偷走心脏啊、肺啊、大脑啊这些重要的部位,大家还是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的。在这儿,谁要是被拿走身体的什么部位,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啦”
恐怕红心王后不会这么认为...
杜三水在心里暗暗地想道。她没有再吭气,手里握着长刀,重复着插、翻、推、扬的挖土动作,一遍又一遍地周而复始,一时间杜三水感觉自己和一个勤勤恳恳耕地的老黄牛没什么区别
夜幕像是一把被人扯走了,一眨眼的功夫,天边的一角就隐约露出了一抹鱼肚白。此时,忙碌了一整晚的杜三水和爱丽丝,在长达五个多小时的体力劳动后,总算可以稍微松快下来,喘着气,欣赏她们的劳动成果了
一个足够容纳一人半宽的洞口,开在地牢远离门口的地方。那一道把地牢和城堡隔离开的铁门,此时已被翻开的土堆牢牢堵住。杜三水可以预见,当一会儿奉命前来提人的扑克牌士兵松开门口的锁链,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门的场面该有多滑稽。想到这儿,杜三水不由微微翘起了嘴角。但很快爱丽丝拉了一下她的胳膊,“快走吧,越狱这事儿赶早不赶晚”,随即,她的背影就消失在了洞口
动作极快地背起角落的斗篷少年,杜三水迈着步子,紧跟上前方爱丽丝的身影。这是一条先斜向下走,复又平行的隧道。为了节省施工时间,前半截往下的道,被两位偷工减料的工匠,挖的略微陡了一些,走过这一小段斜坡后,前方迎来了一段较为平坦,但极其狭窄的道。到这儿就需要人弓着腰,匍匐前进了
越是往前爬,杜三水就越感到吃力。手臂,肩膀,后背上的肌肉在一晚上的体力劳动后发着酸,每迈出一个步子,身上体力透支的感觉就更鲜明了一分。与扛着人形包袱到处跑的杜三水形成对比的是,跑在最前头的灰白色大狼狗,一瘸一瘸的后腿一点儿也没影响它欢快的步伐
三人一狗,在狭窄的通道里艰难行走了二十分钟,走在前方的爱丽丝忽然停了下来,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小水,你觉不觉得...”
“是啊,”不等对方说完,杜三水立即接过了话头,她的面色不由得凝重了下来,
“我们挖的隧道,有这么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