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沉了,孙家军已经能看见山外的右玉城了。孙成派出的探马来报,说山下发现了瓦剌的大营。
孙成带着人马来到高处,看瓦剌攻城正急,山下大营,却只有三十多人把守,还有满营的伤兵。
孙成当机立断,下达命令,突然冲入敌人大营。
山里忽然杀出一只人马,抄了瓦剌大营的后路,瓦剌兵仓促抵抗后,只上马逃脱了数骑。孙成打扫战场,得了刀枪,补充了弓箭,一把火,把大营烧成了一片火海。
右玉城南翼突然出现了孙成的乡勇军,瓦剌军营大火冲天,让瓦剌军攻城的势态乱了阵脚。探马报说劫营的队伍都是百姓的打扮,瓦剌的将领气急败坏,一声令下,紧急抽调了一队人马队,向孙成杀来。
强敌将至,孙成引兵退至山沟里,摆开了阵势。
瓦剌兵眼里,乡勇军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他们没把村民放在眼里,嚎叫着冲了上来,可是山路崎岖,马行缓慢,瓦剌兵匪更不知道满山的石头早就摆满了高处。
瓦剌马队步步逼近,钻进了孙成布下的埋伏,发现中计了,也为时已晚。只听山上一声令下,喊杀声四起,飞石、乱箭、飞枪飞镖,从阵坡上交替飞出,落如雨下。瓦剌军没有见过这阵势,近在咫尺,却不能施展自己的长处。坡地上,战马站立不稳,滑的滑,滚的滚,自相践踏,转眼间,乱作一团。瓦剌兵进退两难,自相阻挡,马绊马,人践人,只好前队变成后队,后队变成前队,纷纷退下。逃至沟口,迎头又是一阵满天飞石,孙捷的飞石军封住了敌人的退路,瓦剌军首尾难顾,短了嚣张,少了气势,手脚完全的,坐骑健在的,只剩下了一半。两军短暂地相持后,瓦剌军不顾一切,冒死闯出了石阵。退出了山沟。
瓦剌大营起火,山沟里的厮杀,对城里守军有了策应。守城的军兵,开了城门,杀出城来,冲向瓦剌军大阵。瓦剌军几日攻城,城中守军都是坚守不出,现在突然出城来战,给了瓦剌军一个措手不及。两军混战,正杀得难解难分,孙家军追击山沟里退下来的逃兵,也杀到了瓦剌大军后阵。
几骑瓦剌残兵溃退入阵,让瓦剌军少了气势,乱了阵脚。一时间,两军相对,瓦剌的弯刀不敌孙捷的飞石军,乡勇军一阵袭扰,与城中守军形成了里应外合之势。瓦剌头领一时被孙成的打法迷惑,节节败退。孙成帅子弟兵直杀到城下,与守城官军会合。
“孙成。”一个熟悉的声音喊来,孙成向来人看去,原来是老将军陈柏。
原来,陈将军回到朔州,便得知右玉告急,赶来解围,却因寡不敌众,也被围入城堡里。
“陈叔,我们来晚了。”
“不晚,我看见了你们的打法,就知道是你的飞石军来了,你们打得好,果然厉害。”
孙成一笑,“还是那话,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你爹也来了。”
“我爹,他在哪?”
“我们约定内外夹击瓦剌军,现在他还没进城呢。你们赶紧打扫战场,我去找他。”
孙成应声退下,召集人马,打扫战场。
一场大战,孙家军虽有伤者,却无阵亡。缴获的长短兵器,弓箭马匹,全副武装了自己。战场打扫完毕,手下的几个头领找到孙成进言,孙捷要趁敌人混乱,继续冲杀。孙成道:“你们别太兴奋了。我们虽然善于夜战,但周围情况不明,我们面对的是瓦剌大军,不是小股流窜的兵匪。官军这么大的阵势,也没敢说穷追猛打呢,你有些小胜利,便目中无人了,咱们孙家军,没有了山地,就是虎落平阳,身临险境,现在给城池解了围,但是大敌当前,不能孤军行动,况且我们并无更多的战场经验,与官军协同作战,还需听从统一调遣。”
孙成安顿了人马,来见父亲。
孙成的父亲叫孙进,官拜总兵,坐镇大同,因右玉告急,便带兵前来解围,他听说自己的儿子也来了,还带来了家乡的子弟兵,破了敌兵的大阵,十分高兴。
父子二人见了面,少不得叙家事,道平安。孙进让孙家军当晚歇息,准备次日会战杀虎口,之后再回大同。孙成这才知道官军大部,当夜追击逃敌,已经去了杀虎口,他想到自己的孙家军还是初出茅庐的乡勇,不便连续作战,便听从了父亲的安排。
孙家军当夜在右玉宿营。第二天,也随大军到了杀虎口。
杀虎口是被瓦剌军占据已久的关口,久攻不克,官军追击右玉逃敌,乘势集结了大军,围住了杀虎口。孙成指挥孙家军,与官军配合作战,到了次日早晨,官军终于拿下了城池。
孙成带领孙家军要离开杀虎口了,他忽然想到了乌日娜。杀虎口是中原与西域和蒙古贸易的必经之路,乌日娜从这里出关正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吩咐孙捷把乌日娜找来,“你再给乌日娜换一批好马,再备些干粮。”
“哥,她自己也能走,你何必如此认真呢。”
乌日娜也早就想到了走西口的便利,她见到了孙成。
“我知道我很幸运。你们给这孩子带来了缘分和福分,我忘不了,将来我还要告诉孩子,让他也永远记住你们,让草原上的孩子们都知道你们。现在到了杀虎口了,你们还控制了杀虎口,我也想到了从这里出关。”
乌日娜向草原奔去。
茫茫的大草原,荡漾着春风,鲜花漫野,把绿色的草原点缀的更加迷人。乌日娜放开了心情,快马加鞭,一口气跑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下午,马跑不动了,她也十分的乏累。她想找个有人家的村落过夜,不知不觉,她盹入朦胧中,便任马前行。又不知走了多远,她被喊声惊醒。
“站住!”几个瓦剌兵,把她从马上拉了下来。
乌日娜看是一群散兵,便说明了身份。几个兵士一听是哈不图的族人,便对乌日娜以礼相待。把她引进了驻扎的村子里,她被安排在了一个小草房歇息。乌日娜人困体乏,喂了孩子,自己也糊弄吃了点干粮,便搂着孩子昏昏睡去了。
乌日娜一觉睡到天黑,几次被孩子哭醒,便喂了孩子再睡。直到第二天起来,乌日娜要上马赶路,一个军兵拦住,说有头领要见乌日娜。
她被带进了一个个草房里,屋里坐着一个瓦剌军的头领,他满脸的横肉,下巴搭在胸前,好像没有脖子,鬓角垂下两支小辫儿,满身的尘土,把脖领下和衣襟前汗水溻透的痕迹映现了出来。头领看乌日娜被带了进来,先是一笑,请乌日娜坐了。
“你是哈不图的家人?”
乌日娜看他眼睛里带着怀疑的神色,知道自己的穿着,是汉人的服装,急忙用草原话对头领说:“我是哈不图家族的仆人,叫乌日娜。我们同是草原人,都是成吉思汗的子民,现在我带着……”
“等等。”头领问,“你是蒙古贵族,为什么连个护卫都没有,一个人沦落到了这里?”
“我们的商队被劫了,人也都被打散了,我只好带着主人家的后代独自回草原去,才到了这里。”
头领重新打量了乌日娜,他知道哈不图家族的仆人,也比征战草原的普通军兵也要高贵的多。他又看了看她怀中抱着的孩子,眼神里依然流露着怀疑。
“胡说,蒙古贵族的后代,被你孤身一人带回,还要去遥远的漠北,你的故事编的很不真实。你今天的冒充,撞在了我的手里,就别想蒙混过关了。”
没脖子头领说着,向乌日娜伸出了毛茸茸的大手,脸上也闪出了一丝淫笑。
“慢来。”乌日娜喊道,“你也是大漠的守卫者,铁木真的子孙,你应该做对得起草原人的事……”
“我这就是对得起你。”没脖子不容乌日娜分辩,一把抓住了乌日娜。
一阵挣扎后,乌日娜也有仆人的力气,她猛地挣脱了,抱起孩子转身就出了门,她跑到了自己的马前,还没抓住缰绳,身后的没脖子又一把抓住了她。乌日娜紧紧地搂住惊吓哭了的孩子,极力挣扎着,可是她的身力无法抵抗淫徒。正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喊杀声。没脖子急忙拿了兵器,顾不上乌日娜,上马往北逃去了。乌日娜看见了明军杀来,自己也想躲开不该有的麻烦,她刚上了马,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乌日娜知道自己不能逃脱了,急忙下马,挥起鞭子,打在马身上。那马一声嘶鸣,向远处跑去。明军马队往前追去,几个兵士,来到乌日娜面前,把她抓住了。
几个兵士也说不出什么可疑来,便把乌日娜给放了。
乌日娜心里憋着一股火。本来已经走出了长城,现在又回来了。再想走出封闭了的长城关口,谈何容易。当晚,有好心人,指了一处空房子,这房子也是百姓家逃避战火,弃家而去留下的。她算是有了容身之地。她想到了孙成,如果没有战事,他应该已经来到大同了。
孙成带着孙家军随父亲的官军打了胜仗。这一天,他随父亲也到了大同。他安排好了孙家军宿营,便来到了总兵府见父亲。
儿子来见,孙进高兴,不等孙成礼毕,扶起儿子,“你能从家乡带出来一支子弟兵的队伍,这连我都没想到。不过你可不能骄傲,抓紧训练。”
“我知道,那么多人都受了伤,说明我还是缺少经验。”
“你能爱兵,实在难得。几仗下来,你无一阵亡,已经是奇迹了。这在官军中都很少有。以后还有仗打,你刚刚带兵,有许多事要做。”
“我还要看看伤员。还要写家书,把父亲和我们孙家军的情况告诉母亲,告诉乡亲们。”
“对,对,你想的周到,爹的心思都用在了打仗上了,家里的事就靠你多操心了。你也是有孩子的人了,孩子怎么样?”
“好,我还头一回见这么小的娃。”
“孩子好比什么都重要,你写信告诉金华,让她少干活儿,别累着,把孩子看护好。这里的事,你多报平安,让你娘他们放心。”
“我知道。”孙成说,“家里没有什么操心的事,就是这边,有时间我还要抓紧训练,争取从家乡带来的人,到打完了仗,都能完好无损的活着回家。”
“想的挺好,太天真了。你带出了孙家军,便是个小将领了。在边关,作为一个将领。你慢慢就会明白了。”
“报!”一个军兵进了门,说孙家村来人求见总兵大人。
孙成道:“我这刚到,怎么会又有来人,怕是出事了吧?”
孙进问军兵:“他都说什么了?”
“像个乞丐,话也说不明白。大人不见,我们撵他走。”
“不,让他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