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阁楼那次后,李宪果真不再来风月阁,只是日日还是派莫离送来南酥斋的新式点心,莫离心中也是有苦说不清。
无人不知,白首、莫离是宁王府上的两大高手,不但是李宪的贴身侍卫,更有传言说他二人背地里不知替宁王府出去了多少奸佞,所以江湖中便有“黑白无常”的名号。
所以沦落为替个烟花女子送饼的“小厮”,莫离心中的气也不知往何处发泄,回府会受到白首的嘲弄,往阁中又要受到娼妓的挑逗。
莫离本是个不识风情的男人,但面容也不失俊俏,甚至可以说有侠客之风,很受娘子们喜欢。
柳依依只莫离不喜她,又见他总一本正经地,便老喜欢逗逗他。今日莫离又照常送饼来了
“无言先生,今儿个又来了?”
莫离将一提点心丢案上,转身就要走。柳依依一见他这儿态度,便一关门,扯着他入案坐下了。
“小哥哥,先别走啊……你看看你好端端的点心都被你摔碎了,来吃一口再走,来嘛……”
莫离端坐着一脸正色,看也不看柳依依。柳依依冷笑一声。
“臭小子,还给脸子看不成,给我吃!”莫离第一次见女人这么霸道、不讲理的。
便只说了一句:“不饿。”
“饿不饿都给我吃一口……啊!”柳依依凶巴巴地说道。
莫离瞪大了眼睛,摇了摇头。
“别来劲儿哈!”说着便塞到了莫离地嘴巴。
莫离只得咬了一小口。
“可以了吧!”
“诶……还不行!”
“你又想怎样!”
“你吃过的还放我这儿,算怎么回事儿?拿走、拿走!”
莫离气呼呼地夺过酥饼,一口放到了嘴里,只听见柳依依的笑声传遍了长廊。
路过莺莺的屋前时,只听里头传来了尖利的声音。
“看我不弄死那个小贱人……”
“你小声点,嘘……”
“我怕什么的,前些日子时候,饶妈妈叫我把屋子腾出来给她!她夺走了子都,还要夺走我的位子。”
“姐姐你别急……人可不是说杀就杀的。”
“我也只是说说,也不是真要她的命,你说好赖不赖地,来抢我的这碗饭!”
芍娘灵机一动,悄声向莺莺说道:“我倒有一法子叫她吃不了这碗行饭……”
“什么法子?”
“之前我从一婆子哪儿,听过一失声的方子,她孙子一日无食了黛粉叶,后来竟然成了……哑巴!”
“你是说……”
“干我们这行儿的不但要模样俏,最重要地,还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若是她……就算她有天仙模样,也是干不长的。”
莺莺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心中还是觉着有些不妥,可一想到潘子都,她又想下下狠心,大不了一拍两散。
如此,便开始同芍娘一番谋划起来……
翌日,莺娘将黛粉叶磨成了沫子,又取青铜酒盏,将粉末涂在酒器内。拎着一壶竹叶青就要往柳依依的仙霞客去。
只见莫离已久候在门外。
“哪儿去?”
莺莺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酒盏,她一扭脸,便挂满了笑意。
“诶!这不是宁王殿下身边的公子吗?怎么,来找我吃酒来了?”
“别说废话,你手上拿的什么东西?”
莺娘转着眼珠子,看了看手上的酒壶,说道:“真是说笑,郎君看不出这是个酒壶儿?”
“我是说你拿着这儿东西干什么去?”
莺娘有些恼了。
“我干什么去好要与你说?”说着,转身就要走!却被莫离一把抓住,闹得阁内的娘子、妈妈都跑出来看来了。
“这是怎么了?”饶妈妈慌忙地跑过来拉劝道。
“妈妈,这儿位郎君不给银两,要陪吃酒,我不让,就扭着我不放。”
饶妈妈一看是宁王身边的,便客气地说道:“这位郎君,这些娘子们都是明码实价的……却不能胡来,我下面的人还都看着呢!”
“我却不是要吃酒。”
“那这位郎君什么意思,妈妈我可真不明白。”
“我见不惯别人使儿下三滥的手段害人!”
饶妈妈一脸疑惑,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莺莺问道:“还请郎君,明说。”
“妈妈他胡说!”
“闭嘴,主客说话有你说话的地儿吗!还有没有规矩?”
莫离顿了顿,看了下酒壶说道:“昨日我路过她屋里,听见她要放哑药,让她失声。”
听到这儿了柳依依也心中一惊,静静听着。
饶妈妈利眼看着莺莺,问道:“此言可真?”
莺娘切声说道:“我昨日同芍儿说着玩的……”
“诶,你别把我扯进来啊,我只是同你说了个邻家逸闻,哪像你听到心里去了?”
莺莺一见芍娘改了嘴,气不打一处来,也只得继续解释道:
“我真没有的,今日我只是想起我平日对依依太过刻薄,想拿壶好酒同她谈谈心的。”
饶妈妈自然知道怎么回事儿,但为了顾及风月阁的名声只得说道:“这位儿郎君,可听明白了?那日不过是小姐妹们的玩笑话儿,怎知郎君就听真了。”
莫离冷笑一声,说道:“尽是鬼话,”一指酒壶,说道:“你敢喝一口否?”
莺娘并未将药沫子放在酒里,心中暗喜,便说道:“那有何不可。”便拿了墩在下面的酒杯倒酒。
可却被莫离拿手挡住了壶眼。
“用上面这个……”
莺娘战战兢兢地将酒倒到了杯中,旁还洒了许多,她苦笑着将酒杯放在嘴边,却不喝一口。
“喝呀!”
顿时,酒盏摔在了地上,酒溅了一地。
她向饶妈妈哭道:“妈妈,我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
饶妈妈只留下一句:“一会儿到我屋来!”
又对主客说道:“丫头片子们争强好胜的把戏。别扫了各位郎君的雅兴,大家伙儿可好生玩着!”
莺娘哭得泪眼婆娑,狠狠地看着莫离,而这时,莫离路过她身边时,对着她的耳朵悄声说道:“黛粉叶子没毒,有毒的是茎……”
这时儿,莺娘两腿都软了,瘫坐下来,忿忿地叫着。
柳依依倚在门框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好似与她无干似地。
莫离将点心一把塞给了她,什么也没说,就要走。
“诶!你这样就要走啊?”
莫离冲她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已走下了楼梯。
柳依依这时大喊道:“莫离公子替我出头,莫不是看上娘子我……”
莫离一个见你就上楼死死捂住了柳依依的嘴。
柳依依举起手,含含糊糊地说道:“虎了、好了,捂不诗了!”
“真不说了?”
柳依依忽闪忽闪着大眼睛,死劲儿点着头。
“说真的,你不会真喜欢上我了吧?臭小子!”
“开什么玩笑!”
“你说说看,我差儿哪儿了。样貌儿还是身段儿。”
“我只是不想殿下难过。”
“只见你一口一个殿下的,真是羞死人了!”
莫离一见她又不说好话,转身又要走。
可柳依依一把拉住他,将点心塞到了他怀里,说道:
“算是我谢你的,收好了,别还给我。不然今后的我全全不会收的。”
莫离没办法,只得收下了。
回到了宁国府,莫离感觉心无比地累,决心,再不管她的死活。
“莫离今日怎么这么迟?”
“没什么,殿下,一些索儿事阻了。”
随后便回了自己的屋里。
白首跑到莫离的身后夺了那提点心,拎起来,问道:
“这儿是什么,莫离哥。”
“哦……这不是殿下让你送的点心吗?你没送,还说送了!”
莫离慌张地拉住了白首,说道:
“这件事儿千万别给殿下知道了,明白?”又取了两块酥饼给他。
白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莫离也拿起了一块酥饼放到嘴里,看着窗外天朗气清,默默地想着:
下次,她有事儿,还是管管她罢。
看在这提点心的份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