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都为何来了长安呢？”
“身不由己，很难一句话说得清。”
“是吗？”柳依依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
“但如若你不嫌烦的话，我倒可以说同你听听。”
“子都一直都好温柔啊……”
潘子都无奈地笑了笑，拿了一雕木凭几，让柳依依躺在他的身边。
“自古广陵出才俊，广陵一少年容貌艳丽，纤妍洁白，如美妇人。螓首膏发，自然娥眉，见者靡不啧啧……”潘子都神情温和，似细水悠悠。
“可奈少年家境清寒，以卖草鞋为生，收入微薄家中还有继父和一幼妹尤须赡养。一日路途中偶遇当是仍是楚王的圣上，赐予了继父金银珠宝几奁，便将少年赠与了楚王……”
说到这儿时，柳依依撑起身来看了看潘子都的眼睛，可他就像不是说自己事儿一般，摸了摸柳依依的发丝，又接着说道：
“继父待小妹轻则打骂、重则家法，少年几度欲接小妹来长安教养，可继父迟迟不肯，说是小妹年岁尚小，实则是怕少年断了接济。前年少年听来长安作买卖的乡邻说继父早将小妹卖于妓院，小妹年幼不堪嫖客……”
说道这时柳依依捂住了潘子都的嘴，二人都泪眼朦胧。
“这就是你来风月阁的原因？”
“傻丫头，我说他人的事儿，你当什么真。女人都说我潘子都口中没的真话，你却当了真？”
柳依依分明知道他说的是自个的故事，但他如此说也只得附和着他，可心中又对子都多了一分怜悯，多了一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滋味儿。
其实若说柳依依已忘了楚攸宇不是真的，因为潘子都就是楚攸宇的影子，柳依依最爱的影子。
楚攸宇是个脾气秉性不同寻常的人，一丁点儿小事儿，就可以让他性情大变。而潘子都不同，子都就像涓涓溪水，那么的叫人平和，与他一齐，从来都不用心惊胆战。
柳依依觉着自个已经不喜欢楚攸宇了，但那日见着他的脸时，柳依依心中还是不禁激起了一阵阵的波澜。
倒不是欣喜，而是害怕，只想他永远不再出现在自己的世界，自己的世界中不再有他。
“臭小子把自己说得像个受害者似的，你那儿点儿破事儿我都可是知道的！”
潘子都冷哼一声说道：“殿下神通广大，什么不能知道，老是让自己的属下不干正事，光趴墙角下听小话来了。果然宁王府就如传说中那么闲啊！”
“你这臭小子……”李宪撩气袖子，直愣愣向潘子都走去。
潘子都口里还不断念叨着什么，“莽夫……莽夫……”地，柳依依一见情势又不好，便赶忙安抚道：“先坐下，好好聊嘛……”
谁知他二人一齐说道：“我才不要与此人同席！”
柳依依一脸尴尬，只得说道：“殿下这儿有南酥斋的新来的龟兹点心梅花三酪，来试试？”
这才稍稍稳住二人的怒火，可刚一坐下，二人又吵了起来。
“话说潘子都说瞎话的本事儿见长啊！”
“不知殿下何意？”
“你不是看皇兄近日冷落了你，反宠爱起贵妃娘娘，心生嫉妒？”
“此话何解？”
“当日明明是皇兄问，你一口应下，现反成皇兄强要了尔？却不提那些养着你的女人的！”
“那些女人都是心甘情愿地，不像宁王殿下，抢了卖饼家的娘子。”
“你小子可别乱说，本王可是还回去了的。”宁王一拍案，指着潘子都说道。
“还是还回去了，可是怕摩诘先生作诗骂你罢！”
柳依依一脸茫然，兴致盎然地问道：“什么卖饼的娘子，什么摩诘先生，快说来听听！”
潘子都将柳依依扯到身边说道：“我同你说，就是……”
“诶！依依本王同你说那小子的事儿呢，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自然是殿下的事儿更有趣了！”柳依依朝李宪扮了个鬼脸。
“既然本王的事儿更加有趣，那昨夜本王问你的事儿是怎么个回复？”
柳依依装作忘了的样子，指着脑子问道：“昨夜殿下一股脑说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
李宪一着急说道：“不就是让你进我王府的事儿。”
还未等柳依依说呢，潘子都就替她说道：“殿下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依依自然是作我子都的妻子，也不作宁王府的妾室。”
“依依我可同你说，跟着小子可就一世的贱籍，他虽模样好，可“容颜如飞电，时景如飘风”，他到底不是个好的依靠。本王则可许你一世浮华。”
“说得倒是好听，宁王府进进出出的女人络绎不绝，而子都我则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怎可与殿下同语。”
李宪冷笑一声，嘲弄地说道：“你说得再好听，也是枉然，那也得看依依娘子愿不愿作你的“一心人”。”
潘子都合上折扇，说道：“说得也是，光是我二人争论也得不出什么结论。”
二人同时问道：“依依你选谁？”
柳依依瞬间不知怎么答复，右眼皮一闪一闪地，只得看向了莫离，哪想莫离默默地移开了视线。
柳依依心里骂到：你这臭小子，只有求我的时候才那么殷勤！
虽然柳依依心中自然是更偏向子都的，可宁王于她有救命之恩，她一直都不好意思分明地说出来。
“殿下我知道你阅人无数，我只是其中一人罢。而你也不过是我主客中的一人……”
李宪苦笑了一下，不在乎地说道:“我明白了……”他摸了摸柳依依的头，笑着头也不回地走了，柳依依的眼前只留下了他拂过的襕衫。
“殿下，这样好吗？”莫离有些担心的问道。
“看她看那男人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输了。”
“可殿下想要她不是轻而易举地吗？”
李宪顿了顿笑道：“她不一样……”
莫离听不明白，在他眼里柳依依只是宁王看中的一个女人罢了，只要是殿下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他都要为他得到。
潘子都从阁上冷漠地看着宁王离去的背影，将柳依依抱到了怀里，问道：“这么说来，你是选择我咯？”又吻了一下子柳依依的脖颈。
“是，也不是。”
“那什么是是，什么是不是。”
“我是最喜欢子都，可子都也只是我众多嫖客的其中一个……”
“哦……那不如真嫁给我了。”
“那也未尝不可……但你先说说我刚煎的茶如何。”
一想起茶潘子都都是一脸苦相，可为了柳依依的欢颜，只说道：“却似仙人煎的。”
柳依依娇媚地笑了笑将手缠绕在潘子都的后颈，潘子都抚摸着柳依依香软的身子，二人又一番云雨巫山。
但这不过是饶妈妈教的“掐、打、媚、捶、咬、笑、死、从良、跑”的绝招罢了，她知道潘子都也只是随口一句罢。
潘子都不会选她，因为柳依依什么都给不了他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