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安静了许久,靖伊这才问道:“令妃在帕子上绣了彤姨,究竟是想告诉殿下什么呢?”
赵齐见独孤兄妹有些疑惑,于是解释道:“彤姨是甄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
“甄妃娘娘是殿下的母妃。”赵齐又补充道。
众人都看向了林文焕,林文焕怎么能明白令妃的心思,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于是又是半晌沉默。
“有没有可能是……”独孤雨柔小声地说几个字,又抿着嘴怕说错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独孤立说道,“也许令妃就是想告诉殿下,彤姨有异心。”
林文焕摇了摇头,彤姨对母亲一片赤诚,又怎么会有二心呢?
靖伊也说道:“彤姨对甄妃关怀备至,况且我觉得彤姨也不像是那样的人。”
“所谓‘人心难测’。”林文焕说道,“令妃娘娘的话也不能全信,我们还得谨慎些才是。”
赵齐接着林文焕的话茬,忽然正襟危坐。
“我知道两位是天地门大弟子守恩的徒弟。”赵齐看着独孤兄妹说道。
“两位姓独孤,和王宫里那位有什么关系?”
独孤立微笑着答道:“赵兄原来是在担心这个,我们兄妹俩确实是独孤家的人。”
赵齐脸色一沉,冷冷地说道:“说下去。”
独孤雨柔这才缓缓道:“我和哥哥很小的时候就被师傅带到了凤仙山潜心修行,十年来没有出过山,王宫里的事,我们也不了解。”
赵齐看着身边的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嘴张得巨大,惊讶道:“你们都不知道王宫的事?”
四人都是面面相觑,赵齐这才说道:“八年之前,现在的王后还是当时的福妃,福妃虽然是王妃,却先诞下了长子,就是现在的建王,先王后晚了四年,生下了嫡子。”
“建王虽然是长子,但是国主对先王后的宠爱,不仅对朝中的大臣们说过,要立嫡子为储君,甚至还专门为二王爷设计了一套储君的朝服。”
“可你说谁能想到……”赵齐故意卖了个关子,只等身边的人提问,却迟迟等不到,只好接下来说。
“可先王后不知怎么想的,竟然蓄意谋害王爷,就算国主再不相信,迫于朝堂百官的压力,先王后被国主以白绫赐死,二王爷的储君之位也被废了。”
林文焕眉头一皱,问道:“先王后已经贵为王后了,连二王爷也是储君,又怎么会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蠢事呢?”
赵齐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想不明白,据说当时先王后派了两名死士行刺建王,刚好建王当晚不在房内,两名刺客扑了个空,又刚好被福妃的手下逮了个正着。”
“毕竟这是死士,刑部动了私刑,也没让两人松口,国主本打算杀了两人了事,却没想到处死刑的前一晚,两人打算把先王后随身佩戴的暖玉藏起来,刚好被狱卒发现了,这才牵连到先王后这里。”
独孤立冷哼一声,不屑道:“我听说国主曾经历过九王夺嫡,别说智谋过人,单是能在其他八位兄弟的计谋中幸存,这么粗劣的陷害,国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我听我爹说过。”赵齐说道,“当时满朝都在向国主讨要说法,非要先王后一死偿命,便有了后面这一出。”
赵齐接着道:“先王后一死,国主不得不立福妃为王后,却没想到福妃一做了王后,竟迫不及待地把二王爷送到东越做人质。”
“原来如此,那么邺王殿下也因此去了北夷。”独孤立分析道。
林文焕见众人越说越远,连忙打断道:“大家说了这么多,不过都是陈年旧事罢了,眼下我母妃还要我今日去乾承宫吃一顿午饭,靖伊就和我一道去吧。”
靖伊自从在乾承宫吃过饭后,对彤姨的手艺念念不忘,每次林文焕要去乾承宫,靖伊都要跟着一起去,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赵齐虽然也想和两人一起去,奈何自己向唐府借了人,也只好顺势做了邺王府的管家,此时也只好坐镇府中,只能央求着师傅靖伊能带些剩菜来给自己过过嘴瘾。
两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乾承宫,向彤姨问了声好,便自顾自地往屋内走去。
“伊儿来了。”甄妃笑着向靖伊表示欢迎,反倒是冷落了自己的儿子。
“娘亲,您可不能偏心了!”林文焕撒着娇表达自己的不满。
甄妃拍了拍林文焕的脑袋,笑道:“你也不小了,再过半月就要十四岁了,要是在北夷,你都要过成人礼了。”
林文焕想起在北夷的时光,若是自己在北夷过成人礼,义父是一定会亲自到场为自己主持的,然而义父却已经不在人世了,想着想着,林文焕不自觉地低头垂泪。
靖伊见他忽然伤心要哭,刚想调笑,又想起林文焕时常同她聊起在北都城外自刎的北夷国主,便抚了抚林文焕的背,柔声说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义父见你现在已经是中原的邺王,他的在天之灵也会替你高兴的。”
甄妃也安慰道:“伊儿说的不错,人生在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一切都不能强求。”
林文焕这才平复下来,笑着对甄妃说道:“娘亲不必担心,文焕早就想开了。”
林文焕为了让甄妃放心,于是故意怪叫一声喊道:“彤姨!文焕都要饿死了!”
彤姨便从厨房匆匆跑来,端上了一个菜放到桌上对林文焕说道:“殿下要是饿坏了,先吃一些垫垫肚子吧。”彤姨刚说完,又小跑着向厨房去了。
林文焕笑着接过碟子,转头便看见甄妃举起的筷子,甄妃作状要打,林文焕赶忙双手抱头求饶。
甄妃这才嗔道:“什么死不死的!不许讲这些不吉利的。”
林文焕连忙用手拍了三下桌子,又连说了三声。
“呸!呸!呸!”
甄妃这才放下筷子,算是饶过了林文焕,靖伊被这场景不禁逗乐了,于是笑着问甄妃。
“这是什么意思啊?”
甄妃于是温柔地和靖伊解释道:“这是怕招了忌讳,才这样辟邪的。”
“可是娘娘,如果不这样做呢?”
林文焕故意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吓唬靖伊道:“阴间的鬼差听到了,就会上来取你的性命了!”
靖伊会想起自己口无遮拦,百无禁忌地说了许多类似的话,不禁吓得花容失色,只怕阴间的鬼差忽然驾到,要来向她索命。
甄妃见靖伊这般模样,“扑哧”地笑出声来,靖伊自知被林文焕戏弄,恼羞成怒地朝林文焕打了一拳,林文焕笑着躲开了,靖伊还要再打,甄妃已经伸出手来把靖伊揽在怀里,对靖伊柔声说着。
“伊儿,和这傻小子较什么劲呢?”甄妃把碟子摆到了靖伊的面前,对靖伊笑道,“既然焕儿饿了,我们就偏不让他吃,让他饿着肚子看着我们吃,他就只能饿着肚子流口水。”
靖伊答应了一声,接过甄妃递来的筷子,立马就夹过一口菜放在嘴里咀嚼,摆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彤姨这时也已经端着其他菜过来了,林文焕赶忙上前,帮着彤姨端了两盘菜摆在自己面前,一脸不服输的样子,还猛吸了一口气,气得靖伊恨恨地咬牙,扑上来就要教训林文焕。
林文焕看着靖伊上前,忽然脸色一变,惊叫道:“失魄香!”
靖伊也愣在原地,惊讶地看着林文焕,眼神仿佛是要确认。
“这的确是失魄香。”林文焕又仔细闻了闻菜里的味道。
靖伊却没想到,眼前这道让人见了口中生津的糖醋排骨,里面竟放着如此恶毒的毒香,靖伊立马看向彤姨。
彤姨却一脸茫然地问道:“什么失魄香?”
林文焕见她这副模样,倒不像是装的,也许是彤姨并不知情,只是食材或是佐料被人动了手脚,林文焕这才向彤姨解释道:“失魄香是西域党奇所炼制的毒香,练功之人闻了,只要半个时辰就会毙命,可谓是恶毒至极。”
甄妃连忙说道:“这失魄香如此厉害,你和伊儿现在却是安然无恙,也许只是彤姨放的香料的气味和失魄香的气味相似罢了。”
林文焕觉得自己误会了彤姨,本来就有些懊悔,然而甄妃的这句话却如醍醐灌顶一般,使林文焕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不是失魄香!”林文焕说道,“娘亲不曾练过内功,失魄香自然是对付不了的了。”
彤姨听到这儿,忽然变了脸色,林文焕见她脸上闪过一丝恐慌,然而顷刻之间又平静了下来。
林文焕笑着看着彤姨,慢慢说道:“不知道彤姨收了独孤家多少好处?”
彤姨听到林文焕的质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我在乾承宫这么多年,纵使身边的宫女太监都走光了,我还是一直留在甄妃娘娘的身边,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彤姨说到了伤心处,不禁掩面抽泣起来。
“您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林文焕淡淡道,“只是这鸩红香,您又怎么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