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简报，陈泽豪翻来覆去地看了十几遍。终于，他理清了思绪，但同时也忍不住有些头疼，将本来屏幕就碎了的手机随手丢在了地上。
也许是天意，手机磕磕碰碰间，照片滑到了陈旭女朋友那张恬静的照片上。原本憋了一肚子脏话想要骂出来的旭爷，看着那张照片，又把那几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骂人太多了以后对宝宝不好，都快结婚了，要注意细节！
这是前几天她电话里对陈旭说的话。
音容笑貌犹在，陈旭甚至还能从照片中感受到一丝丝的温柔，不过记忆深处的那个人，却已经随风飘散了。
不过，这段感伤又被一旁不识趣的陈泽豪给打断了。
“旭爷，我理了理头绪，我现在有一些不太好的猜测，你想不想听。”
“你说。”旭爷捏起一支刚接好放在一边的烟，无视了接烟者想打人的目光，自顾自地点上了。
真拿你没辙。这么想着，陈泽豪又取了一根断烟，随手拧了几下，放在嘴里点着了。
“情报里的内容，你也看了，有这么几个关键词：极端组织，基因武器，回归自然计划。”
“我不知道你对这些词汇有什么想法，我只能告诉你，基因武器是回归自然计划的一个关键节点，它的引爆也是计划的主体。”
“嗯。你继续说。”
“极端组织咱们就用极端环境保护主义组织来代替吧，这么说比较有突出特点。就我目前知道的信息来看，这个极端组织的计划恐怕不仅仅是把人类变成丧尸这么简单。”
“怎么说?”
“我有一种预感，现在这种逐日者状态的向日葵，绝对不是这些丧尸的最终状态。我前些日子做了一系列的测验，我发现，他们是有智力的。”
“哈？”旭爷被陈泽豪这一句话吓得差点坐了起来。
“你冷静一下，我说他们有智力不是说你错杀了伯父伯母。他们的智力在于可以对周围环境作出一定的思维判断，或者也可以说是一种新的本能。”
“哦。”旭爷在这一句话里得到了足够的安慰，身体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他们不会吃自己死去同类的肉，而且能对活动的物体做出判断，甚至还会利用雨水来补充他们身体所需要的水分，并且能从稀释过的血液溶剂的气味里分辨人血。”
“你前些天我不在的时候都干了些什么？”陈旭抓住空隙及时的吐槽了一句。
“我用我自己的体液和气味做了一点测试。”
“哈？体液和气味？”联想到铁门上的条纹内裤，旭爷脑子里瞬间出现了一个不太好的画面。
“你特么想什么呢？是老子的血！血！血！”面对旭爷时不时天马行空的想法，陈泽豪心里有些无奈了。
“嗯，我继续说。”平复了一下自己爆炸的心态，陈泽豪继续开口说道。
“那些丧尸在补充了水分之后的变化，想必你也是见到了的，他们的移动速度和攻击性都得到了大大的提高，虽然这种提高还不足以对你我造成一对一的威胁。”
“但是，我想这是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就像孩子，没有经过训练，一个孩子即使有了充分的肌肉和发达的小脑，可能也并不会学到直立行走的技能。这些丧尸可能也是一样，他们还在逐渐的完善自己身体的机制。”
“这一点猜测是我从实验和观察的结果得出的，而且那个回归自然计划的名字，或多或少让我能对自己的猜测有那么点信心。”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逐渐提高自己的能力？”旭爷有点震惊了。
“没错，而且，我发现他们很有可能会逐渐形成一种新的生物机制，有可能会包括繁衍后代，社会行为之类的。当然，这种属于比较危言耸听的猜测了，但是他们的大脑并不像传统丧尸片那样只是扑杀活物那么简单就对了。”
“你这也太恐怖了吧。”尽管是严肃的讨论，旭爷脑海里还是忍不住出现了一幅两个传统西方丧尸电影里的丧尸，正在实现彼此和谐的画面。
“你别想得那么重口味。”
“我特么没想。”
“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自己了。”
“出卖你大爷。”
无视了旭爷的粗口，陈泽豪继续说道：“而且，所谓的回归自然，仅仅是一群行尸走肉的话，恐怕叫人类毁灭计划更合适。”
“而且，你也提到了，那些人是自己引爆炸弹的。虽然说，他们的行为有点像是炸弹人，不过他们却没有让变成丧尸。所以我认为，他们尽管希望人类回到那种森林野兽的时代，但是他们的信仰没有坚定到让自己成为第一批变异者的程度。”
“那这能说明什么吗？”
“你知道极端信仰和极端思维的分别吗？”
“你说。”
“极端信仰，是建立在对唯一神灵的崇拜的信任上的，这种人通常不会有太高的自然科学知识，而是盲目的崇拜神。但是极端思维，就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
“极端信仰只会出现在信奉神灵的人身上，这种思想会有一个明确的局限范围。但是极端思维不会这样，极端思维具有普遍性。”
听着陈泽豪的话，旭爷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那么，你是说......”
“他们不具备那种沉浸在神的世界里的极端性，但是会在其他方面表现出极端特性。比如我，我有抑郁症，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自杀，而自杀就是一种极端性的思维。”
“所以说，极端思维并不会在人的表面具有特异化的体现，你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就是这个意思。”对于陈旭突然的开窍，陈泽豪十分满意。
“基因武器这种高端大气的东西，属于顶尖的科学领域，不具备一定身份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涉及到这种东西的核心。”
“比如当年我的那篇论文，《论基因武器在实际作战中的运用与价值》，我只能从我的军事基础出发，探讨一下基因武器的特点在实际作战里的价值。从核心技术角度来说，我并不会制造基因武器，我只懂军事学。”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这种武器的出现是因为顶端科学家里出现了极端思维的拥护者？”
“是的，而且这种武器的制造，需要非常高条件的实验室来进行反复测试和研究来实现，对于武器使用后的毁伤评估以及效能也需要一定量的数据来支撑。”因为旭爷的逐渐上道，笑容又回到了陈泽豪的脸上。
“所以......”
“你提到过，除了我和你这种基因改造的成果之外，还有普通人幸存。在我看来，这可能是因为他们的武器制造的过程中缺乏特异数据，所以只对具有普遍意义的样本进行了试验。因此尽管他们造成了大规模乃至全世界的毁灭，但是我们这种因为特异性活下来的幸存者的数量一定还不少。”
“所以说，你的意思是，大难不死必有下回？”
“滚蛋，你是个傻的吗？”对于这种乌鸦嘴的行为，陈泽豪瞬间对陈旭的怒气值涨了不下1000点。
“那你什么意思？”
“毁伤评估，总得有态势侦察吧？”
“是啊，卫星什么的都可以进行战场态势感知啊。”
“但是，对于大数据里的小异常，卫星能做到吗？比如你和我这样的单个微小目标？”
“啊，你这么一说的话......咱们国家的系统他们肯定拿不到手，而且精度我也不清楚；不过北美那边的系统精度没法到个人是肯定的，欧罗巴那边的的系统就是个二半吊子水货，北极圈的系统连个汽车导航都费劲......”
“卫星实时精度到不了一个人的尺寸是肯定的，所以他们不能用卫星来判定生化武器的毁伤结果。但是他们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又没有对城市进行航空侦察，所以他们肯定不具备大量的军队或者没有足够的军事力量。”
“你想想，这种程度的武器，量大可以利用机器来生产，但是他们选择了近距离引爆来确定爆炸结果，他们会损失多少人？”
“就算一个城市一个人，也特么够他们喝一壶的了啊。”旭爷一拍脑门，醒悟了过来。
“所以说，他们引爆的人手足够多，但是却没法拿下哪怕一个非洲小国家来进行武装投放。”
“说明他们不是精英化的军事组织，只是少量的精英单纯的利用洗脑和科学来控制这些杂鱼？”
“是的。”
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陈泽豪也有点累了，不过他还是继续说道：“而且，我之前提到了，极端思想其实没有显著外在特征。尤其是在网络时代的条件下，很多心智不成熟的年轻人很容易就会被形成极端思想。”
“比如，我们平时对于那些极端狂热的追星族，也是以思想极端进行评论的，而网络这种无法面对面的载体，让人没有办法直接的了解自己行为的后果，从而进行盲目行为。”
“但是，那些身居高位，有一定的社会阅历的社会型的人，是很难形成这种思维的。”
“那些核心科学家的数量一定不多，而且他们的组织在现在这种人手不足的情况下，恐怕很难有足够的执行能力来进行第二轮投放。”
旭爷摸了摸鼻子，疑惑地开口问道：“所以说，大难不死，没有下回了？”
“你真聪明。”上千字的脱稿演讲，让陈泽豪口干舌燥。不过陈旭居然能理解他的话，并且跟上他的思路，这已经让他很高兴了。
“尼玛，你不去情报系统可惜了啊。”陈旭摸着脑袋喃喃自语道，看来陈泽豪的话只让他知道了一个‘没有下回’，总体上还是一种不明觉厉的感受。
不过陈泽豪没有在意陈旭有没有完全听懂他的话，反正在他现在极度兴奋的大脑面前，旭爷只要不懵逼就说明自己的思路已经被他接受了。至于领会的内容，具体是一个‘没有下回’，还是全盘接受，那就不是他的大脑会在乎的事了。
喝了整整一瓶水，陈泽豪迫不及待地继续说道：“而且，你一个小炮兵上尉都能收到消息，及时反应。核心那种地方的人，肯定也会有足够的反应。”
“你是说，他们？”旭爷指了指东边的方向。
“是的，你都能收到消息，他们肯定会收到。只不过，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可能结果不太理想。”
“那你说，海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动静？还有，那边？”说着话，陈旭指了指北边的方向。
“够呛，咱们这么扁平化的组织结构都这样了，他们那种各自为政的状态估计更够呛。”
“也是。”旭爷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继续抚摸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脸。
“总而言之，凡事往好处想想吧，毕竟，咱们还得活着。”
拍了拍旭爷的肩膀，又一脚把他从门口踹开，陈泽豪慢悠悠地走上十五楼的天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草，老子的脑子居然这么好使了。”
迎着风，那个伫立在高点的人笑着说道。
不过，在我这样的分析下，你们还活着的几率，会不会再提高几分呢？
你们，可一定要等着我啊。
晚风依旧吹拂着面庞，而此时的青年，也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绝望。
再黑暗的夜晚，清晨也会有阳光出现；再灰蒙的雨季，也有天晴的那天。
活着，很重要，心怀希望的活着，更重要。
至少，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