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哈气，防毒面具的玻璃镜片上水雾弥漫，让陈旭有点看不清附近的情况。
一边骂着便宜没好货，看看周围没什么事，他也就索性直接把面具摘了下来，也免得街对面的几个美女朝着自己指指点点。
但是，就在他摘下面具的时候，一个女人尖锐的惨叫，从街道上直接刺入了他的耳朵。
那是一个中年主妇模样的人，手上拎着两条活鱼，还有一些青菜豆腐之类的，看样子是打算回家做饭。
不管是清蒸鱼，还是鱼头豆腐汤，当然还有红烧鱼，都是极为可口的家常菜，何况还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主妇精心挑选的活鱼。也许她的孩子正在准备高考，或是她的丈夫在职场太过奔波劳碌，这两条鲜活肥美的鱼，就是她作为一名主妇能为自己家人做出的贡献。
不过这位家庭主妇似乎是没机会给自己的老公孩子做了，而且，她自己这一辈子恐怕也没机会再吃上这种美味的家常菜了。
因为就在她刚刚路过，还没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旁边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似乎发狂了一样，死死的咬住了那位过路主妇的颈动脉。她惊讶的眼神，似乎才刚刚从对家庭的美好愿望中醒转过来......
喷流的鲜血吓坏了附近几个穿着LO裙的小姑娘，那几个女孩甚至脸上溅到了鲜血都没有想到去擦一下。
人群似乎经历了两秒的寂静，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是恐惧压抑后的爆发。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像是一群早已隐身潜伏在人群里的吸血鬼，趁着所有人的慌乱像突然发难一样，街道上奔逃的人群中，越来越多的人被不知何时疯狂了的手拉住身体，然后化为了那些疯狂身影口中的食物。
街道中央的警察们，也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几次抬枪却没能击发出枪里的子弹。也许是不愿意误伤那些无辜的群众吧，陈旭心里想着。
但是，很快，那些持枪的警察也倒在了地上，变成了那些疯子口中的美餐。
这种时候，几声慌乱的枪声已经无法阻止事态的恶化。只能是作为垂死者的挣扎，象征性的发出几句虚弱的吼叫，却没什么实质性的意义。
枪战中，流弹和跳弹是最恶心人的东西。这两种东西总是能以出乎意料的角度击中那些本已经做好防备的人，并且夺走他们的生命。
陈旭也不希望自己在这种混乱的枪声中被流弹打死，于是他一脚踹飞了一个向自己扑来的丧尸，死死的将单元门锁了起来。那只丧尸爬起身，看着紧缩的门，似乎不明白那个人去了哪里，但是也很快转过了身去追杀其他的人。
此前，街上一共有二十多个警察，还有不少协警在阻拦围观群众。然而枪声只坚持了不到一分钟，街道上就只剩下了混乱的脚步和惨叫。
枪声的消失，证明了警方的失败。陈旭爬到二楼的窗户前，看着街道上驳杂的尸体，以及越来越多的丧尸，心里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两部手机不断地拨打着当地武装部和上级的电话。然而无论是武装部，还是自己部队的领导，甚至是他自己亲手调教的军队，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给他一点点回应。
无人接听的回复音，一点一点的把他的希望砸进了深谷。
一个手无寸铁的军人，能在这样的环境里做什么呢？
电话不断的拨打，派出所、公安局、消防队、武警，一个一个的武力部门，都没有任何的回应。
陈旭一把扯掉了挂在耳朵上的防毒面具，看着自己家的楼层，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里满满浮现。而这种预感，似乎已经成了笃定的事实。
街道上那些疯狂的人影，慢慢的扩散到了其他的街道，只有一两个零落而贪婪的影子，还在啃噬着已经倒地的尸体。
看了看手边，能够称得上武器的，只有楼里其他住户的孩子用木棍削成的“剑”以及一两根装修剩余的钢管。
尽管他知道，那些警察的牺牲，完全像是大海里的一个浪花，根本无法撼动整个大海。但是此时此刻的绝望，却让他对自己之前的理智，感到了万分的羞愧。
如果，刚才我出了门去救人，然后和那些警察一样死在街道上，这样的负罪感会不会好一些呢？
怀着这样有些无厘头的想法，陈旭推开了楼门，迎上了那些贪婪的食尸鬼。
对于一个长期保持训练的人来说，有准备的情况下，一两个丧尸的攻击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尤其是那些丧尸似乎因为刚刚完成从人类的转化，神经系统还有一些不协调。
扭曲的身形和胡乱挥动的爪子，就像皮影戏里那些人物的动作一样，空有声势却极度脆弱。钢管这种街头打架的利器，轻易地撕开了那些丧尸的防守，落在了他们坚硬却脆弱的颅骨上。
像是在发泄，尽管那些怪物的头颅已经像番茄一样砸成了血沫，他还是不断地砸着那些曾经在记忆中清晰而熟悉的面孔。
疼吗？或许已经不疼了吧。
缓缓地坐在地上，看着那两具早已失去温度的尸体，陈旭笑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两个人在等我。
不过，钢管这种东西还是算了吧。
“嘡啷。”
金属落地的声音里，陈旭慢慢走到了那个似乎是个队长的警察身边。手枪就在地上，也许是因为怕误伤，六发子弹还整齐的躺在弹仓里。不过一旁的对讲机被当成了武器，连着里面的电路板都已经碎成了一团。
推开压在队长身上的三具丧尸，他伸出手摸了摸这位队长的口袋。
一包云烟，一个塑料打火机，还有一个皮子已经磨损了的钱包。
钱包里，是这位队长的证件，还有一张摩挲得起毛了的全家福。
“陈长生，生于1973年7月12日。”这是那位队长的证件。
“还是我本家啊。”陈旭笑了笑，点燃了两根云烟，将其中一根塞在了那具冰凉尸体灰白的唇间。
“唉，还是得谢谢你。”他扬了扬手上的左轮，“用这个，比用钢管让我心里舒服得多。”
“虽然，我是94年的，八月份。你比我差不多大了整整二十一年，按道理我该叫你声叔。不过，我佩服你，你是个英雄。所以，陈大哥，一路走好。”
说完话，陈旭吊儿郎当的转了个身，叼着嘴里的烟卷，向着那扇熟悉的单元门走去。
想当年，自己刚开始上高中的时候，老爹老妈因为抽烟没少打自己。后来考了大学，去了训练队，远在千里之外，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抽两根烟，他们也不可能顺着电磁波过来抽自己的耳刮子。
但是后来，自己长大了。虽然工作压力大，老得为一帮爱惹事的小兔崽子扛雷，戒烟戒了六七次都没成功，为了这事女朋友跟自己吵架闹分手也闹了好几次。不过回到家里不抽烟，甚至不带打火机和烟盒，已经成了自己心里的铁律。
说到女朋友，按计划今年冬天是要结婚了的，这次休假也是为了两个人的婚事。本来都说好了，等她这次航班回来就结婚，可惜了......
远处的天边，几架飞机在空中不断的盘旋，似乎已经失去了地面塔台的消息。
“哼。”一声冷笑。
“就这样吧。”
枪声，从居民楼的四楼传了出来。
两枪。
“从我开枪杀了他们的那一刻起，我就想通了。我不要做英雄，我只要活着，虽然我知道，活着很艰难，但是我就是得活着......”
“你特么能不能轻点儿！”
尽管早已经推测到了结局，不过在听到开枪的时候，陈泽豪手上的动作还是微微加重了一点。而这一不留神的加重，也瞬间把旭爷那段无尽的感伤一瞬间给掐断了。
“老子心里够沉重了，没让你手上也跟着沉重啊，是不是亲兄弟了还？”陈旭龇牙咧嘴的捂着脸上先前被陈泽豪一拳打破了的伤口，不断愤怒的叫骂。
“本来就不是亲的，你嫌疼你自己来。”陈泽豪把碘酒往地上一放，靠在墙边开始闭目养神。
“我把你当老子亲兄弟，你把你自己当兽医是吧？”
“你可别往脸上贴金了，当年养狗的时候我对狗比对你好。”
“你大爷。”
两个人都没有了动作，不过他俩脸上的伤口也都已经互相处理好了。
“诶，你说，我额头这个伤口不打疫苗的话，会不会得狂犬病啊。”
“你丫真把我当狗了是吧？”
“我家狗当初也是按时打疫苗的。”
“滚蛋。”
地下室里又平静了一会，最终，还是陈旭重新打破了沉默。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挺重要的情报，你过来看看吧。”一个碎了屏幕的手机，被陈旭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幽暗的屏幕照亮了陈泽豪的脸，随着翻看屏幕上的图片，他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这个可能是当时N市安全局的人发的一份简报，情况他们可能已经汇报过了。他们的通讯器当时是打开的，不过这个文字版报告没有写完，没发出去他们就已经死了。”
“你在哪找到的这个报告？”陈泽豪有点疑惑。
“嗯，也是一个巧合。我当时开着车路过N市加油站，然后杀了几个丧尸准备加油。从加油站里的一辆车上，我发现了几具安全局的尸体，他们怀里的手写屏上就写着这么个报告。”一缕火光从陈旭的嘴唇位置燃起，照亮了他同样紧锁的眉头。
这份简短的报告书中，提到了几个关键性的字眼。
极端保护组织、回归自然计划、基因武器实现改造、让地球重归平静......
这些词汇，究竟意味着什么？
而这份被那些安全局的人用命换来的情报，又将会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