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并非脸盲症患者,在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中所讲,梦是欲望的表现,当你在梦中沉浸于对某件事情的经历过程时,梦中出现的人物就会很模糊,因为你专注于体验事件,而并不在乎“和谁一起”体验事件,在这样的梦里,重点不是人物而是事件,所以人脸是看不清的。
也可以这么说。梦里看不到对方的脸,是因为这种感受,早就完成抽象化的过程,梦里的人没有面孔,甚至不是一个人,是妖魔鬼怪,也可能是一个模糊的黑影。
梦里荒诞不经,只有在梦里的人,都才无面者,你永远记不清他们的模样。
梦将万物具象化,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大脑里的神经元递质,将会给大脑传递一个信号:“你是梦里的皇帝,一切的统治者,无关之人,皆是无面者”。
恐慌的情绪蔓延开来,若是梦,为何却醒不过来!?
所有的人没有面部,嘴唇也被自然缝合,但却能口出人言,听得到他们在交谈,可是人没有嘴,又怎么能说话?!
塞翁惊慌失措,逃窜而去,沿路景色变幻,山高水远,再回首时,已是咫尺千里,他已六神无主,不知自己走到何处。
哐当!
一座城堡的金门开启。
富丽堂皇的宫殿,突兀出现在塞翁面前,举目回望,他已在云端,只见白石堆砌的马路,从小镇的方向延伸而来。
这一切是那么奇妙,如同神迹。
“我居然走了这么远?”塞翁惊疑,难以置信。
城堡浑白如玉,里面繁花似锦,音乐喷泉泪泪而流,游乐设施自行运转,宫殿里有水晶制成的巨型吊灯,还有高大的珐琅座钟,家具皆是黄金浇筑,一切美轮美奂,穷奢极侈。
富丽堂皇的城堡,内外却无一守卫,皆由一些漂亮的女仆在打理,包括那些园丁,亦非男性,她们仅以蝉翼似的丝绸裹体,身姿曼妙。
塞翁有些好奇,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他自由出入许多地方,如同城堡的国王一般。
塞翁骑着他的骏马在城堡里奔驰,他来到空中花园,城堡中心的制高点。如同巴比伦悬苑,由城市中央升起,御花园悬挂在空中,可以远远看到空中城楼上的金色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悬苑叠耸,藤蔓垂下,倏尔风起,绿波荡漾。
塞翁走在喷泉的顶端,像走在叠起的钻石花朵上。在他流连忘返之际,在空中花园里听到了销魂入骨的呻吟声,那声音听着都让人面红耳赤,更遑论亲眼所见。
光天化日之下,藤蔓之中,紫花点缀其间,一男一女在疯狂缠绵,他们毫不顾忌,眼里只有彼此,对外人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忙碌的侍女,头举水瓶,或是盛放精美的水果,与可口的食物,她们面露微笑,婀娜多姿,几乎衣不遮体,带着处子的芳香,侍女们并未因没有穿衣而羞涩,在塞翁面前很是自然。
塞翁很随意地端起一杯美酒,并小小调戏了一位侍女,而他终在花园中,看到那旖旎的一幕,只是那女的容貌,与糕点店的老板娘一般无二,而那男的却没有脸!
女子眼神迷离,媚态百生,她之双眼勾魂摄魄,玉凝地手臂,纤纤细指向着塞翁。
微风绕过她的身影,秀发飞扬,女子无尽爱恋地看着塞翁,仿佛此刻与她缠绵的人,即是塞翁!
“这!……”
塞翁一阵恶寒,下身冰冷,像见了鬼一样地跑开,他竟然有种深深的罪恶感!
塞翁落荒而逃!
他害怕了,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这个世界竟如此陌生,旷日弥久,人逐渐麻木。
心有黑暗,避世光明,所处栖鸦临渊,不见天日。
塞翁萎靡不振,长思成惘,人越是消沉,他有些惧怕光明,惧怕有人的地方,他低着头,对之路人置若罔闻,似俯首认罪的囚徒。
“美丽的外表,是虚伪的华裳,阳光的背后,是无尽的黑暗。”
这是小镇上第一个如此主动,并跟塞翁如此说话的人。
那人的声音嘶哑,刺痛人的耳膜,直击灵魂深处。
塞翁看清那人的模样,一袭黑袍下,似是无尽的黑暗来袭,他之双眼如水般沉寂,深邃的像是藏着一片宇宙。
那是一双特别的眼,望之即能映照出最真实的自己,也仅仅能看到那双皓如明月的眼,他整个人被黑袍包裹,长长的黑袍拖曳在地上,逶迤而行。
他,更像是一个神秘的巫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