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光的单纯像初开的春桃,眼角眉梢敛着少年才有的俊秀与无忧。如果我估测不假,他应该也有两三万岁了。两三万的年岁,已是晓事懂得人心险恶,世间疾苦。更是明白神族亦有神族的责任。
可是他像一朵青莲,身处污泥尤能自洁。不被尘世沾染分毫,使我不觉想要守住这份难得的纯真。
太阴神镜漂浮虚空,带着我的神思。我看着他身子被笼罩在一片灿阳金色的烟雾中,嘴角上扬噙着深深地笑意。正欲问他历过几次劫?可有无有体会过人间爱恨嗔痴?又想他心如水芙蓉般纯净,哪里是经历过这些东西的人该有的心性。
芷兰温润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宽广的练武场,“叫我看看谁比我对你们还要好。”
他身着一袭白色的锦袍,峨冠束带飘飘欲绝,一身仙灵之气环绕,手里拿着一只红色长杆,上面吊着一个花纹反复的锁结,依稀能看见是个喜字。
我嘴间含笑,远远望着他。见他眉色如喜,清明的眸子在瞧见我时,眼中是掩藏不住的惊喜。那么一段距离不过一瞬就到了我身前,耳根微红吸过一口气平复高兴道:“你怎么来了?神都离着太阴神镜路远,路上可有累着?”
我笑着道:“我不累,此番叨扰是来寻你。”
他拉过我的手,见场中还有许多人面上一红,又放下轻咳两声想掩住寸许的羞赧,脸上浅薄声音沉沉严肃道:“都在看什么,今日的功课习完了吗?”
观望的弟子立马收回视线,场中术法灵力乱飞,一时全是各种灵力碰撞与波动。只有不时投过的视线叫我知道,他们不过只是应付芷兰。
我轻轻一声笑,拉起他的细长的手,暖暖的温度自指尖传递,“我从未曾来过太阴神镜,芷兰上神不带我游玩一番吗?”
一席话下,他耳根由适才的微红,瞬间仿佛要滴出血来,看着我主动与他交握的手,点头道:“要的,要的。”
场中正比划的弟子“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知是谁道:“上神加油!”更有胆子略大分位稍高的,戏谑对我道:“太阴好玩的地方可多了,青月上神可得住上一辈子。”
哗啦一片,他们互掩着打趣芷兰,毫无神都固有的尊卑微份之分,只当他是兄长亦或朋友。
我刹那间明白了何光的那份纯真如花来自哪里。
眼中难掩笑意,羞赧道:“你可得管管他们。”又深深看他一眼,实在不好意思再在这么多人的眼光下与他再说些什么。松开他的手,化为一道烟尘消失在了演武场中。
院门外高高的墙垣隔断了所有。只有我一人,阳光正好满树的繁花开始凋零。像凡间初秋的寂寥,我伸手一片干枯的花瓣落于掌心。细细碾来,除了干涩,再无其他。只我嘴间轻轻一吹化为乌有,淹没在空气中。
芷兰指尖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我的手心。带着烫人的温度,却无由烫不进我的心底。可那温暖恰如此刻头顶的骄阳,使人不自觉想要靠近。
可我却觉得不一样,他与寒渊完全不一样。
寒渊的手没有温度,带着与他性子一样清冷。那份冷冻伤过与他接触的人,也叫我寒凉。可又莫名在心的一个角落,暗暗留下一个影子,促使我惶恐。生怕那小小的影子壮大,使我忘记自己的身份,做出与从前不像符的事情。